“汪汪!”
大黄跑到竹林身边,围着他不断转圈,还不时伸出舌头舔一下他的脸。旁边有个村民要赶走它,才动一下,立即被大黄凶了两声,吓得连连后退。“我说,”丁婆婆斜着眼睛哼了声,“这狗的脾性不太好,凶起来时对面是老虎也敢冲上去抗。你们乱来的话让它咬了,只能自认倒霉,谁也别想找老太婆我赔偿。”
在这里的人谁不认识丁婆婆?村里最可怕、最厉害,最让人不敢得罪的老太太。可怕到什么程度?要是谁家孩子一直哭闹,大人只要吓唬他们:丁婆婆来了。哭闹不停的孩子立即停下来。看到丁婆婆过来,村长也不敢怠慢,收起脸上高人一等的表情,陪着笑脸说道:“丁婆婆,吵着你啦?真不好意思,看着这两人离开村子后,我们也马上回家,绝对不会再吵着你老人家。”
丁婆婆抬起下巴根本不搭理村长。在塘背村里,敢无视村长,而村长也不敢生气的,估计也就是丁婆婆一人。丁婆婆没理村长,但是眼角余光却似笑非笑地扫过叶春妮。叶春妮正在安抚妈妈,突然感觉到有嘲笑的视线扫过来,一抬头,便对上了丁婆婆那扬起来的嘴角。叶春妮:……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丁婆婆此刻心里在想什么?这位老人家肯定是在想:女娃儿,看你平时得得意意、啥也会的模样,没想到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叶春妮回丁婆婆一个耸肩,穷山恶水出刁民,双拳难敌四手,遇到这种恶霸村长,她能做什么?不过看到丁婆婆无视村长,而村长一脸难看的表情,叶春妮心里一阵的快意。风水轮流转,她刚才被无视,这下村长也知道难堪了吧。“丁婆婆,”张蓉搓着双手走上来,“是我们老叶家的事,吵着你了,抱歉抱歉,等会儿再来给你赔罪。”
丁婆婆乜张蓉一眼,“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叶家的二媳妇。对你本来没啥印象的,看到这张脸才想起来,两年前你家男人半夜爬寡妇家的院子,第二天被你拿着拖鞋从村头打到村尾。是你吧?老太婆我的记忆力没差吧?”
张蓉一张脸全绿了,在场的人也噗噗的窃笑出声。叶家二媳妇追着男人打的画面可精彩了,叶学工好那点色,看见村里有个寡妇长得俊,半夜偷偷爬进别人院子,结果院墙太高,重重摔了一跤。这还不算惨,等到别人帮忙把叶学工抬回叶家后,张蓉披头散发,宛如母夜叉一般追着叶学工从村头打到村尾,一度沦为塘背村和附近几条村子茶余饭后的笑话。要不是后来叶悦红考上县城中学,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估计现在都还会有人笑话。这件事是张蓉心底里的耻辱,幸好女儿争气,考上高中,她才又能抬起头做人。没想到现在被一个老虔婆当众提起,最气人的是她还不敢发火,只能死死地把愤怒憋在心里,还要对着丁婆婆强颜欢笑。“站到一边去!”
张蓉被村民嘲笑,也等于是在笑老叶家。叶老太婆没好气地将张蓉扯到一边,“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早说了你,男人花心是正常的,只要还会回家就行了。你非要闹出大笑话,妈的你真不要脸!”
张蓉被骂得一声不吭,脑袋垂得低低的,紧握拳头。叶春妮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再一看丁婆婆,她发觉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位老人家。她一直都以为这位老人家就是个脾气不好、偶尔还有被害妄想症的婆婆。她除了每天用蜜饯换自行车,根本没再打过交道,两边同时维持礼貌又互不干涉的界限是很好的。但没想到丁婆婆一来,居然三言两语让叶家人起内讧了,她要给丁婆婆点赞,高!“这边没你的事,”到底也是一位同样厉害的老太婆,叶老太太没好气地对丁婆婆说:“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就站一边去,一个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里的老太婆来多管什么闲事!”
丁婆婆轻哼了声,手里的木棍微不可见地朝前面点了点,还围着竹林转圈的大黄忽然发凶,朝叶老太太的方向一扑。“哎哟!”
叶老太太被大黄吓得连连向后倒退,没注意踩到石块,整个人砰的一下摔了一跤厉害的,痛得她半天爬不起来,捂着屁股哎哟哎哟的连声痛叫。“妈,你没事吧?”
黄花妹赶紧上去扶起叶老太太,“摔着哪里啦?都怪这条臭狗!”
黄花妹正要指着大黄大骂,结果一对上大黄那两排尖利可怕的牙齿,咕噜一声所有声音不由自主地吞回到肚子里,灰溜溜地放下手指。她也不是笨蛋,可不敢招惹一条没有性的狗。叶家那边的人接二连三吃了大闷亏,村长再也看不下去了。“丁婆婆,”村长皱着眉头,“我们很快把事情处理完就走。”
“处理啥?”
“要把这两母女赶出塘背村。”
丁婆婆像有了重听,要村长连续说了三遍,她才终于听清楚的模样,手里的棍子举起来指着梁丽英,“为什么要把这两人赶出去?塘背村自古以来如果不是作奸犯科、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也不能赶出村子的。我看她们母女也没哪里像是大罪人的样子,反而是有点蠢。”
最后那句话,丁婆婆明显是针对梁丽英说的,说她又蠢又老实,总是被人欺负。叶春妮听出来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位老人家真的是永远也不肯说人好话。即使在帮人的时候。叶春妮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丁婆婆是来帮她们的?看丁婆婆三言两语把叶老太婆和张蓉整治了一番,她心里正乐着呢!反而梁丽英没听出来丁婆婆是在埋汰她,还重重点了点脑袋,“没错,叶叔,我和春妮真的不是坏人。”
“她们两个收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外地男人!”
村长义正言辞地大声说道,“她们不是坏人,但是谁可以担保这个男人不是坏人?如果他是在外面犯下了命案才躲到我们村里的呢?要是他狂性大发对村民做了什么事呢?我既然是村长,就要为村民们的安全着想!”
“他?”
丁婆婆拄着棍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竹林的脑门,“你说他是来历不明的外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