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妮走过去拉住大姐的手。叶春艳从小妹身上获得了支持和勇气，这里是塘背村，不是潭水村，她不能怕了黄建林。就算是在潭水村，叶春艳拼了命也要说实话。到了这个地步，黄建林还是一口一句揍她，如果她不离婚，恐怕是活不了几年了。“我说离婚，黄建才，我和你过不下去了，咱俩离婚。”
黄建才捏紧拳头，要不是有人拉着黄建才，气疯的他就要单独将叶春艳拎出来，把这婆娘揍得满地打滚！“春艳，”张蓉今日被叶春妮耍了一回，也想恶心回头，故意一脸着急地说道：“你消消气，有啥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动不动提离婚，多伤感情。”
张蓉是恨不得黄建才将叶春艳拎回去揍死，弄不了叶春妮，能弄一个叶春艳也行。叶春妮一脸冷漠，“二婶，都说了你别用屁股说话，你咋就不听劝呢？黄建才打我姐时就不伤感情了？”
张蓉气得脸皮都在抖，“叶春妮，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一些！”
叶春妮啧了声：“那你就别多管闲事呗，你自找的贱，我还能咋样？”
张蓉忿忿地把脸一扭，差点连脖子也扭伤了，“我不管了！这世间上从来就没有女人主动提离婚的，你这是丢尽了脸，还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肺！”
叶春妮冷哂。恐怕张蓉的好心不是驴肺，而是绞刑。黄建才手脚动不了，可嘴巴还在不停叫嚣要打死叶春艳，臭婆娘你敢说要和离婚、我弄死你这些狠话。叶春艳看着黄建才狰狞如同厉鬼一样的五官，那天晚上差点被他用石头砸死的画面又涌出来，她手脚冰冷，不由自主地慢慢后退。“还敢在咱们村耍横？”
“弄死他个狗东西，打老婆的男人没出色，算个屁！”
……几个村民也算是从小看着叶春艳长大的，越说越气，合伙将黄建才揍了一顿。“姐，不要害怕。”
叶春艳哆嗦的手忽然被人用力握住，接着叶春妮让人安定的嗓音也在耳边响起：“有些人，你越是怕他，他越发得寸进尺。”
黄建才被人揍趴在地，叶春艳紧紧握着小妹的手，发现让她吓得发抖的男人，也不是真的没办法战胜。黄建才在家里对她挥拳头，在外面却是怂货。村长看既然都到这地步上了，人家叶春艳是真的不想过下去了，再加上又拿了叶春妮的好几包烟，便做个顺手推舟的人情，问叶春艳，“大侄女，我面皮厚些，大小也算是你的长辈。你今日老老实实说清楚，是不是真的要离婚？”
反正指望叶家人帮叶春艳出头是没可能的，都站在边上看戏呢。她一个嫁出去的人，还能得到村长的支持，叶春艳含泪点头：“村长，我是要离婚，请您给当个见证。”
村长点点头，“那行，小侄女，”他又望向叶春妮，“你刚刚说的字据呢？拿出来。”
黄建林让人踩在地上，憋着气大吼：“我不同意，她嫁到我们黄家，生是黄家的人，死是黄家的鬼，叶春艳就是我的老婆！”
可情况哪里容得他不同意了？叶春妮拿出一式三份的字据，这种有点类似后世的离婚协议书，因为八十年代时农村里很多人结婚只是简单摆了个酒、走个形式，但很少去扯结婚证的，像黄建林和大姐这种情况只是属于事实婚姻。她还特意去问了孙国强，事实婚姻想要离婚的程序怎样办理。孙国强给她出了个主意，立个字据双方签字画押，叶春妮脑子一转，行，就是要写离婚协议书。“村长，你看看这字据有什么问题不。”
叶春妮先递交给村长过目。村长接过字据，看着上面写得清楚有条理的协议，还有娟秀的字体，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小侄女，你文化水平不低的哇。”
在村里哪个娃能念书，村长是门儿清的，他以为叶家只有叶悦红一个高材生，没想到叶春妮也不赖啊。叶春妮笑笑。“一个小破鞋有啥文化水平？”
黄花妹撇了撇嘴，声音说得很轻：“村长收了小破鞋的烟，连这种大话也说得出口。”
说归说，黄花妹还是忍不住探头偷瞄了几眼。当看到字据上蚂蚁一样多的文字后，黄花妹倒吸口凉气，她没怎么念过书，纸上写的是啥她当然看不懂，只是下意识知道能写出这么多文字的人不简单。“干什么大惊小怪的模样？”
张蓉白了黄花妹一眼：“她是念过初中的，会写几个字有啥奇怪。”
反正就是比不上她家的悦红，塘背村里只有悦红才是最聪明的！黄花妹连声说是，“肯定比不上悦红的！”
“这字据没有问题。”
村长看过后，点了点头：“把这一式三份的字据让他俩签字画押后，一人一份，还有一份我找个时间亲自拿去镇上的民政所存档，他们俩便是正式离婚了。”
“老子不离婚！绝对不会离婚的！”
黄建才像是一条被扔在陆地濒临死亡的鱼，不断反复挣扎闹腾，“你们放开老子！老子要带我的婆娘回家去！”
在村长的示意下，有人把字据放在黄建才的面前，让人强行抓起他的手，在字据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然后把字据给了叶春艳，叶春艳看都不看黄建才一眼，蘸了红泥，狠狠戳下自己的拇指印。离婚的事成了。村长把一份字据给了叶春艳，又把一份字据扔到黄建才面前，最后自己收起一份，还高声说道。“以后叶春艳便是我们塘背村里的人，也别嘲笑欺负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单独生活不容易。”
这句话村长是说给村里的人听，更是说给叶家人听的。叶春妮倒是有点意外。上次张蓉她们带着村长想要赶她娘俩出村时，她对村长的印象是非常差，没想到给了几包烟后，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过叶春妮也知道，单纯靠给的香烟是没这个效果的，丁婆婆也出过一份力。“我不离婚，我要春艳。”
村长让人把黄建林扔出村子，黄建林浑浑噩噩地抓着离婚字据，嘴里胡乱地嚷着只要叶春艳。有个人看他那样子，不忍心地说一句：“看他多喜欢春艳，逼人离婚也太坏心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