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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着眉头看完,继拉黑他的微信号之后,也拉黑了他的手机号码。
那晚共睡一屋之后,我学着以平等的姿态,很认真地对待方遒的感情,不同于喜欢江浔时那种一味地讨好和付出,虽然偶尔还会有一点小自卑,可方遒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每每用让我觉得傻气可爱的方式给碾平。
而我把房产证和车钥匙都还给了方遒后,他就开始这样叫我,“清清,这个领带好奇怪,我居然系不好,你过来帮我。”
“清清,帮我……”
“清清,我有点想你……”
“清清,这样可以吗……”
明明同样的两个字,却总给我一种在方遒嘴里的“清清”,是自信坚强,值得爱和被爱的女孩的感觉。
我忙着把赞助商给他赞助的各种礼服归整好,便匆匆走到他身前,帮他系明明很常规的领带。
然后忍不住惊叹身穿高定礼服的他,帅得一塌糊涂,比以前在镜头里看到的他,还要盛世美颜。
他得意的笑,透过试衣镜的眼神却紧紧盯着我,“喜欢我穿这套的话,我这次演唱会就穿它开场。”
我重重点头,“喜欢,你穿它可太帅啦!”
接下来,正如方遒所说的,我们整个团队都开始脚不沾地地忙起了开演唱会的各项准备事宜。
连总公司都在全力配合这场演唱会,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场非常重要的演唱会。
而我作为方遒贴身的生活助理,再加上vivian开始渐渐把各种经纪人的工作也交给我处理,我整个人忙到恨不得连每根头发丝都动用起来。
所以当方遒提出,让我在演唱会之前暂时搬到他的豪宅里,方便工作,我只是略作思索,便同意了。
我没想到在准备搬进方遒家的当天,江浔会再一次找上门。
“清清,”他瘦了一圈,脸色更憔悴了,“我和林苑已经分手了。”
“我不知道你,”他的语气竟有些哽咽,“一直喜欢我,我,我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我……”
“那不重要,”我自己都震惊自己的平静,“都过去了。”
“只是我也是俗人,我不想再和你做朋友,我们以后都过各自的生活吧。”
“可我不能没有你,”他抬手,似乎想要抓住我,可我第一反应是躲开了他的手,他在虚空中,徒劳地抓了抓,神色越发忧郁。
“真得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
他声音低得像是自语,“哪怕做我的女朋友,你也不屑一顾吗?”
“是的。”
做江浔的女朋友,明明是我求而不得多年的执念啊,像是一直悬在我头顶上的坏天气,如今终于得到了回应,却发现,我头顶,早已雨过天晴。
所以也不在乎一定要把江浔这把伞攥在手心了,于是我一字一顿,只剩释然,“不屑一顾。”
“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他低着头走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就试一次,万一呢?”
试什么呢?万一什么呢?
试做你女朋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万一我就回心转意,继续爱你了吗?
可我是人呐,叩你心门,叩了十一年,你都不曾敞开,手都叩烂了,已经死心了,难道你一打开门,我就能忘掉烂手,忘掉心死,带着最开始的欢喜,住进你的心里吗?
我不过是血肉之躯,痛到至极,就会放弃。
我想问他,可他抓住我的手臂在发抖,那样骄傲的他,甚至不敢直视我的双眼。
心软只是一瞬间,等反应过来,我已经答应了。
江浔猛地抬头,和我对视的眼里,有水光化作揉碎的星光,是我渴望了十一年的深情款款。
可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他让我和方遒请一天的假,然后试着和我约会一天,用来弥补我的伤痛,争取我能回心转意。
我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任他安排。
先是去我和他提了好多次,都没去成的大学门口的自助烧烤店,期间他专心地帮我烤各种符合我口味的荤素串,耐心排各种队拿我爱吃的小吃,最后看我吃不下,更是毫不嫌弃地吃完我剩下的。
明明之前,他连陪我吃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这般想来,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的确可笑又天真,不怪林苑总是讽刺。
之后,去看我最爱的老电影,那部片子很老了,电影院完全排不上片,还是他上网查资料,打电话找了很久,找到一家破旧的汽车电影院,今晚放映。
第一次我坐在他的汽车副驾驶位,和他全程看完了一场电影,中间没有电话打扰,中途也没有突然出现另一个女孩把他叫走。
但是看完电影,只觉心心念念的过了期,便不过如此。
可时间明明还早,我已觉这场约会索然无味,不过鸡肋。
江浔该是看出来了,却强撑出兴趣盎然的样子,笑着带我去看夜市。
夜市里各种五光十色的地摊,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他,能看到街角旮旯卖着的各种袖珍木偶的地摊。
他兴冲冲地拉着我走到地摊前,指着摆在摊布最边上的一个长鼻子小男孩木偶,“是不是很熟悉?”
说着,他俯下身子,有点洁癖的他也不嫌弃近处的垃圾桶,拿起小男孩木偶,冲我笑,“和你之前生日送我的那个小女孩木偶,肯定是一对。”
“你当时说好可惜,一直找不到一对来买,只买到单个的女孩木偶。”
“现在我们一起就买到了,回去就可以凑成一对了,这缘份注定逃不掉。”
“早就逃掉了,”我抬手从他手里接过木偶,放回原位,朝摊主露出歉意的微笑,然后起身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忿不满,“我送你的那个小女孩木偶,你隔天转手就送给来你家补习的学妹了。”
他怔了怔,颓丧便笼罩了满脸,“是吗?”
出了夜市,我正准备提出分开,他却看向了长街尽头的奶茶店,抓紧我的手,力道大的我有点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最爱买的茶茶家奶茶。”
怎么会是我爱买呢?
其实是因为他爱喝啊,所以我经常会被他一句想喝茶茶家的热可可,就在零下十几度的冬夜,排五个小时的队,给他买,然后揣在怀里,给他送去。
“每次都是你给我买,这次你就站在这里不动,等我买给你喝。”
我连忙拒绝,“那家奶茶太难买了,要排好几个小时。”
“相信我,半个小时,我一定给你买回来,想喝什么?”
我还想拒绝,可江浔的神色已经近乎哀求了。
“热可可。”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竟像是吐出仅剩的一口怨气。
接着,我便站在街角,看他从奶茶店前长长的一队末尾排起。
看他掏出钱包,连收买带请求前排的人,给他让到前面,二十分钟过去,竟真让他排到了队伍的三分之二,可剩下的人就没那么好说话,只能老实排着了。
又是二十分钟过去,终于轮到他,他远远便冲我笑起来了,我正不知作何表情应对他,脸上突然一凉,抬头看向天空,无数雪花接踵而至,想要落满头发。
初雪很美,也很凉。
可冷意刚冒出脚尖,肩膀一重,厚厚的外套就披上了,头上也笼罩了一把暖阳红的伞,“笨蛋,请假的时候,不是提醒你要带伞嘛,天气预报早就说了今天会下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方遒,他永远都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听到除非生病,绝不离开工作岗位的我请假,担心我出事,就推了行程,偷偷跟了我一天的方遒。
这才是我求了那么多年,疼了那么久心,最需要的珍视与坚定。
我正要转身,江浔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我们面前,满脸都是慌急和乞求,“清清,店员说热可可已经买完了,换这个卡布奇诺喝,好不好?”
“好。”我点头,然后当着他的面,再一次踮起脚尖,吻上了方遒温暖的唇。
不是为了气江浔,也不是为了报复,仅仅因为喜欢方遒。
下一秒,是奶茶摔在地上的破碎声和江浔眼底彻底黯淡的星光。
不过,我已经彻底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