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种恶女。”
听完裕安的质疑，苏叶没有生气，反而勾起唇角。
换成是她，知道好朋友被人耍弄，也会怀疑那人的用心。
她不介意裕安的冒犯，甚至这冒犯让她发笑。
“看得出你很在乎傅景行。”她轻笑着说。
裕安一怔，没预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平淡，他硬着头皮，继续说：
“不管你企图得到什么，你都能成功，因为那个男人已经完完全全被你迷住。”
“他的脑子里除了你，再放不下第二个人。你叫他去杀人放火，他都会答应。”
说到这里，眼眶不自觉发酸。裕安擦掉那抹晶莹的泪花。
“抱歉，风沙有点大，迷眼睛了。”
苏叶没戳破他的借口，站在原地，静静地聆听。
她心知，此事她不需要发表任何意见，裕安只是需要有人倾听。
“傅景行是个傻子。”他忽然说，“看起来聪明能干，却是个缺爱的傻子。”
傻子？苏叶一怔。这跟傅景行完全不搭边。
他是傅氏董事长，是绝无仅有的天才，是霸道狠辣的“活阎王”。
“我不太明白。”她沉声回答。
裕安垂下眼睫，整个人陷入无端的寂寥。
忽然，他问了一个与这个话题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是怎么成为朋友？”
苏叶摇摇头。
裕安苦涩一笑：“其实这个故事一点也不美好。”
他走到一旁坐下，望着脚底的灰尘，轻声说：
“我跟他是小学同学，但关系生疏。因为他是天煞孤星。”
“校园霸凌？”苏叶猜测。
“嗯。”裕安说，“我们不欺负他，只是无视他，如同班级没这个人。”
“那时候，我们发作业都略过他，将他的放在讲台上，让他自己去取。”
“少年人总是残酷。一句趋利避害，便能让我们心安理得地持续霸凌。”
“多少时间？”苏叶问。
裕安暗自吸了口气，“从小学到高中，差不多十年。”
苏叶眸光微沉。
十年的忽视对心智不成熟的人来说，是一种残忍的凌迟。
如果不是裕安告诉她，她无论如何又不敢相信。
霸气肆意的傅景行有如此悲惨的童年，不，少年时光。
“你是唯一的例外？”苏叶猜测。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两人成为朋友的原因。
裕安神情更加复杂，“不，我不是，我只是盲从的普通人。”
“你也在霸凌他？”苏叶惊愕出声。
“……”裕安没回答。
年少的往事一向是他跟傅景行不愿提及的往事。
那是哽在两人心头的鱼刺。既不能拔出，却又无法忽略。
当年的情况复杂，几句说不清楚，他只能一言概括。
“我是班里唯一跟他说话的人，却也只在私下跟他说话。”
“即便如此。我还是他最好朋友。”
这对上了最开始的那句话，“傅景行是个缺爱的人”。
苏叶倏地醒悟。
为了年少时的一点暖光，傅景行无视裕安放下地错误。
他能若无其事，但裕安一直为此自责。
这句“缺爱”，她无法驳斥。
“只要一点点爱，便能将这个傻子勾走。”裕安低声自语。
他忽然起身，恳切地看着苏叶，近乎哀求地说：
“他要的东西从来不多，只要一点点爱，一点点就行。”
“所以，别抛弃他，别伤害他，他会是你最好的爱人，最中心的骑士。”
不知道为什么，听裕安说这些话，苏叶心中酸酸涩涩。
那些她未曾涉及的时光，傅景行也曾有过艰难的时刻。
原来，他也不是从一开始便无坚不摧。
裕安吐露真心话，苏叶也微微敞开心扉。
她没有提及在城平办事处的遭遇，只笼统地讲述。
“最近，我碰到一桩憾事。一对好朋友因为忌惮忧虑，天人永隔。”
“他们让我反省，有些事情必须现在做。时不我待，我不想后悔。”
裕安看出苏叶的郑重，他终于放心。
景行，这么多年过去，你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两人又谈了几句，便到了开饭时间。
今晚苏叶家的饭格外香，人也格外多。
苏叶坐在正位，苏禾在她右侧，傅景行在她左侧。
苏禾身旁是文苟，往下依次是浮云、山陵、悟净。
傅景行身边是裕安，往下依次是顾清，青岚。
神情各异的十个人，相对而坐，对着满桌子珍馐佳肴沉默。
浮云瞥眼气压极低的苏禾，又瞥眼状若无事的傅景行。
最后，目光定在淡定自若的苏叶身上。
“恭喜你们订婚。”顶着众人的死亡视线，他艰难开口。
苏叶反应极快，立刻回答：“多谢，回头请你喝喜酒。”
这话可捅了马蜂窝，苏禾“啪”地往筷子一撂，冷冰冰地开口：
“这婚事，我不同意。”
苏叶恍若未闻，继续说：
“订婚没有大办，我也没通知张真人和玄晟道长，你帮我向他们带好。”
浮云吞噬吐沫，没敢回答。明里暗里地目光都冲苏禾而去。
哐当！
苏禾猛然站起，椅子被带出巨大的动静。
“这桩婚事，我不同意。”他又说了一遍。
被重复否定，拒绝承认，这让傅景行的脸色不太好。
看在苏叶的面子上，他抿紧下唇，没有多嘴。
“我说了，这桩……”
嗒！
苏叶轻轻放下水杯，玻璃水杯与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声音不算太大，却让众人齐刷刷打个寒颤，苏禾更是当即闭嘴。
等四周安静，苏叶这才慢悠悠地看向苏禾。
“我的婚事，你的同意不重要。我只需要，我同意。”
盯着苏禾的双眸，她一字一顿地问：“我的意思，你明白了？”
她是在警告苏禾，不要多管闲事。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没有回转余地。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这是暴政，是不可接受的暴政！
一股火气直冲苏禾心头，他要反驳，他要怒吼，他要……
“知道了。”他委屈巴巴地说。
之后的餐桌上，他再也没说出任何反对之语。
一场订婚宴在众人的笑语嫣然下结束。
陆续送走客人，青岚磨磨蹭蹭，留到最后。
苏叶望着这位最后的客人，缓缓开口：
“又遇到了什么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