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疲累的一天,苏云鹤步履沉重地回家。
他打开防盗门,黑暗扑面而来。
偌大的别墅静悄悄,除了他换鞋子的声音,一点别的动静没有。
苏云鹤不满地皱眉,高喊道:
“老周,你干什么呢?快点出来!”
老周是苏家的管家,为苏云鹤服务很多年,很了解苏云鹤,也极其得到他的信任。
自从何晴搬走,他便要求老周一定要将别墅搞得亮堂一些,热闹一些。
绝不能冷得像冰窖,一点人味没有。
老周一向完成得还好,今天偏偏除了差错。
苏云鹤换上拖鞋,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进客厅。
刚进客厅,头顶的灯忽然亮了。
沙发上堂而皇之地坐着两道陌生地人影——傅景行跟苏叶。
“好久不见。”苏叶主动打招呼。
苏云鹤冷下脸,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苏叶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动地方。
坐在她身旁的傅景行当然也没有动。
他的话被两人当做了耳旁风,苏云鹤恼羞成怒,连声急呼管家的姓名。
“老周!老周!”
声音回荡在空荡寂寥的别墅内。
此刻,苏云鹤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你们做了什么?”
苏叶轻轻笑了笑,从沙发上起身。
头顶的白炽灯拖长了她的倒影,长长拉出去,像是一道夜晚的鬼魅。
“苏先生,你去过我的母亲的墓地吗?”
苏云鹤一怔。不明白苏叶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话题。
接下来,他心中一紧,立刻想到那件往事。
不,不可能!他们绝对不可能知道那座空棺材。
苏叶笑了一下,似乎看透他的心思,说道:
“你认为,我们不该知道那个空棺材?”
一句道破关键词,苏云鹤心中咯噔一下,根本不敢直视苏叶的双眸。
他低着脑袋,默默装死。
苏叶却不吃这套,缓缓地走向他。
苏云鹤下意识后退,嘴里叫嚣道:“你别乱来,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在怕我?”苏叶平淡地问。
过多的愤怒使得她失去暴怒的欲望,变得冷酷而淡漠。
“没有。”苏云鹤厉声反驳。
他是父亲,怎么会怕女儿,他只是担心……
“我想杀了你。”
苏叶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与此同时,那双清俊的双眼杀意满满地瞪去。
瞳孔倏地收紧,苏云鹤抬眸正对上苏叶冰冷的双眼。
她说这话是认真的,她真要杀了自己!
意识到这点后,苏云鹤腿软了。
要不是打心底不愿意在苏叶面前露怯,他现在就会瘫软在地上。
见他这怂样,苏叶笑了笑,反倒安慰他。
“别怕,这个想法已经消失了。我不会为了你搭上自己的人生。”
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还不配!”
闻言,苏云鹤虽有恼怒,身体却极为诚实地长吁口气。
想刀一个人的心是藏不住的。同理,想杀人的心也是藏不住。
至少苏叶现在打消了弄死他的想法。
“但……”苏叶抛出一个关键词,“这一切是有前提条件的。我要你告诉我母亲尸体的位置。”
苏云鹤张嘴便要拒绝,第一个音节还没吐出,一个冰冷的利刃怼在他脖颈。
他顺着架在颈部的匕首看去,苏叶正静静看着他。
她微微一笑,清冷的脸颊本该是俊秀出尘的,却平生添了几分莫名的可怖。
“要么位置,要么死。你自己选,我不为难你。”
苏云鹤目眦欲裂:“你无耻!”
这不是不计较吗?!这是非常计较,恨不得借此机会直接弄死他!
“多谢夸奖。”苏叶极为冷淡地说,“现在告诉我位置。”
苏云鹤心中害怕,却碍于父亲的尊严,硬着头皮,和她对峙。
“哦,看来你不信我敢杀你。”
苏叶边说边将刀刃再进一寸。锋利刀刃划破皮肤,鲜血滴答流淌,打湿苏云鹤的衣领,顺着衣襟,落到地上,染红下方雪白的地毯。
干净的室内立刻成为杀人未遂的现场。
苏云鹤咬紧腮帮,耳后肌肉鼓起又收紧。
“果真有恃无恐。”
确定苏云鹤不会被吓破胆后,苏叶果断收回匕首。
苏云鹤立刻用手捂住颈部,大股大股的鲜血从指缝流出,他断断续续地说:
“你是修佛的,弑父可是大罪,你不敢做!”
苏叶甩掉匕首上的血迹,语气破为可惜。
“你倒是很了解我。”
她本来也没想杀苏云鹤,只打算用刀吓唬吓唬他,没想到苏云鹤居然顶住了威胁,这可真是奇妙……
但别忘了,她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傅景行!”
她轻飘飘地喊了一声。
一直隐身在阴影中的傅景行踏出阴影。
他颇为不善地看着苏云鹤,主动接过苏叶手中的匕首,虎视眈眈地逼近苏云鹤。
苏云鹤那抹隐晦的得意瞬间消失,他连连后退,极端抵触傅景行地到来。
他能靠信仰唬住苏叶,却止不住傅景行。
苏云鹤立刻半是威胁半是劝说道:
“你冷静一下,你难道要为苏叶杀人吗?她值得你为她付出这些吗?”
“想想你的事业,想想你的人生,这一切都是不值当的!”
傅景行诚恳反问:“她为什么不值得?”
说话间,他已经将苏云鹤逼到角落。
匕首随之架在脖颈上,他俯身看向苏云鹤,缓缓开口,他的语气相当温和,温和到让苏云鹤忘记,他是要杀了自己。
“我其实很感谢你。是你给了苏叶生命,尽管只是一个亿万分之一的小小精|子。”
“对我而言,她是世界绝妙的礼物,是天上借由你手赐予我的救赎。”
他轻轻笑了笑,锋利的五官在此刻竟有些失去界限,温和又轻松。
“她是,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说完后,他轻轻笑了两声,俏皮地解释,“唯有借用这句话才能说明我心中的感触。”
傅景行将刀刃缓缓下压,边做着夺人性命的差事,边轻轻松松地问道:
“你觉得这句话怎么样?喜不喜欢?”
苏云鹤怔了片刻,感受到被傅景行压制在心底的那头野兽。
它正是嘶吼,正是嚎叫,正是试图平常鲜血。
嘴唇颤抖了两下,他刚要开口说话,傅景行再次将刀刃内压。
这次,割破了他喉咙的外层肌肉,刀锋的凉气已经传递到苏云鹤皮肤深层,甚至抵达五脏六腑。
傅景行再次提问:
“现在,你愿不愿告诉我,我那亲爱的丈母娘到底去了哪里?”
苏云鹤嘴唇颤抖,刚有话音从嘴里吐出,不远处传来一道厉喝。
“不许动!举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