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显然来得很不是时候。
陆渊身边有一个大美女。
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还有一头在太阳下熠熠生辉的金发。
曦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耳边传来。
我大脑嗡嗡的，有点凑不成思绪。
陆渊看到我们，皱了皱眉。
然后微微俯身向那异域女子说了什么。
陆渊看向我，似乎在质问我为什么要来。
我心里闷的不是滋味。
勉强扯出一个笑，之后我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我再没找过陆渊。
倒不是误会，我只是单纯觉得他们好像更相配。
喜欢就是这样，你会为了这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临的爱变得卑微。
他什么都好，我配不上他。
冬儿来房里找我的时候，我正出神手边的黛眉有一搭没一搭地描着。
爹说今晚的国宴，我忘得干干净净。
任由着两个婢子打扮，我看着镜中的自己。
我想我父亲很对，我做个花瓶，再合适不过。
我们的马车和曦月家的遇上。
帘子掀开一角，曦月爹正给她娘披衣服。
曦月和母亲开心地玩着翻花绳。
看到我，手里的花绳散了，眼睛却像月牙弯弯。
让人看了心情莫名变好。
但当我看到陆渊的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身边站着的是西域的公主，金发异瞳，却
美得惊心动魄。
异域的使者来，除了通商谋求利益似乎还有别的请求。
而那位西域的公主望着陆渊，所有人都知道她意在何为。
太子还在说些客套话，逗的在座的贵宾哈哈大笑。
我的心却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在过分嘈杂地殿堂上，我居然还记住了那公主的名字。
希尔薇。
我最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我没有什么资格在宴会上撒泼，我也没办法保证我醉酒后会做什么。
希尔薇笑得很艳，眼角用红色宝石磨成的粉做点缀，叫她笑起来时顾盼生辉。
嘴唇红艳像他们带来的香醇美酒。
美酒如血在琉璃杯中轻漾。
她的父亲称赞她能歌善舞。
而她似乎永远自信夺目，居然主动请求献舞一曲。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宫廷的乐手这么多。
皇上偏偏点了我为她伴奏。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希尔薇轻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款款走到殿堂中央。
而我被这浓重的宴会氛围裹挟着。
我淡淡一笑。
“不知公主可有拿手的曲子。”
她高扬着头，金发在琉璃灯光间闪烁着。
她如同她身上的宝石那样张扬夺目。
“你会什么？就挑你会的吧。”
她讲中原话还很生疏，但语气就像使唤一个寂寂无名的伶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曦月在座位上正欲发作，被她父亲摁回了坐席。
我冲她一笑，叫她安心。
我知道我代表的，不仅仅是我自己。
是我朝的国威。
就算我不能弹出盛世的颂歌，我也绝不会被异域的公主这样嘲讽。
我活动了手指关节。
希尔薇嘴边擒着笑，拍拍手示意开始。
琴间是刀剑的争鸣，开场并不舒缓悠扬。
我选的是入阵曲。
希尔薇一个转身，踩上了点。
我们就像排练过那样默契，希尔薇绝非等闲之辈。
然而我一个慌神，她便加快的步伐，她的舞裙因她摇曳的舞姿盛放，像一朵掌间绽放的红莲。
为了配合她的节奏，我也必须加快我的速度。
她像不知疲倦的精灵。
忽然间，我觉得我手中的琴是有灵气的。
我没有别的情绪，所有悲伤和喜悦都与我无关，我心中唯一的念想是完美地弹完这曲入阵。
我的手越来越快，最后的一段慷慨激昂，希尔薇过分柔软的身躯，像刀剑争鸣，黄沙遍野中哀鸣的鸿鹄。
没人数出来她转了多少圈，最后几个音我用多了力气。
她稳稳地踩住了古琴的余韵。
好久，我才感觉到疼。
琴弦断了一根，划破了我的手。
我呆滞地坐在殿堂的一角，面无表情地收琴，离场。
耳边似乎是大家的赞美之声。
有夸希尔薇的，也有夸赞我的。
我忽然有种被抽空的脱力感，希尔薇大口喘着气，还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皇上说要封赏，整个殿堂又洋溢着快乐的香气，熏得人昏昏欲睡。
曦月跑到我身边，我才发现，血已经浸湿了我的衣袖。
“没事。”
我下意识往后一缩。
曦月嘟着嘴，不管不顾地拉着我离了场。
我最后看了一眼陆渊。
他的声音隐在群臣的高谈阔论中，眉宇间是我没见过的疏离。
原来他过得是这样的生活。
觥筹交错，美酒歌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