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八年,阳春三月,万历年间的最后一个春天降临辽东,
在其他几路都忙着应对努尔哈赤的又一波频繁袭扰的时候,陈涛的险山堡附近,却寂静异常。
倒不是真的是鞑子被他手下的兵马给打怕了!当然,也不排除,确实也有这里是块相对较硬的骨头,而鞑子兵向来是不喜欢硬碰硬的。他们人数少,兵力、资源,本身是占着劣势的。全凭着出击迅速,再加上敌人之中总有内应,而敌人本身实力又比较弱,这才在屡次出击之中频频得手。陈涛的险山堡辖境内,一向是属于比较荒凉的地方。不比其他地方,土地开垦得那么好,百姓也相对较为富裕,又难啃,又不好吃,自然被暂时搁置。
这么一搁置,正好中了陈涛的下怀。
此时,参将署幕僚室的办公大院里头,一张长桌,陈涛独占c位,手指缓缓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出声。
他的那个眼神,左边打量一圈,右边打量一圈。
等了好半天,一句话都没能等到,不禁,就有些心焦了。
王致难得见陈涛这么重视自己手下的事情,可属下们却一各个的不给力,他自然不开心,“怎么?连个建议都说不出吗?大人坐在这儿,不是让你们白白耗费功夫的!”
督理第一处的张泓川看看王致,又看看陈涛,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那周边的流民,就那么多,咱们,总不见得可以硬抢吧?”
他们整个幕僚室第一处,今天坐在这里,讨论的还是人力不足的事情。
眼看着开春,以陈涛推广的屯田政策,原本的百姓倒是都忙活起来了,可这么点儿人,要顾及士农工商,还要顾及守城扩军,总归还是不够用。
掐指算起,还有最多不到半年的时间,陈涛要加紧扩军,人口是最大的问题。
陈涛自己也发愁,讲道理,下面人说得又没什么错。
总不见得,真的要去抢吧?
他愁的挠头,旁边坐着的人看他发愁,也不禁左顾右盼起来,希求从其他人的眼中看出点儿什么端倪来。
王致想了想道:“大人,不然,还是跟朝廷开口吧?”
朝廷?陈涛淡淡地摇了摇头。
求朝廷不如求自己,朝廷这个时候,尚且难以自顾,又哪里有时间顾及这边儿呢?
可王致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始终是心向朝廷的,看到陈涛犹豫,便以为他是没有把握从朝廷那里求得帮助,便竭尽心思的,想要说服陈涛。
“大人,不过是些许的人口,您想朝廷请求,朝廷应该不会驳回您的意思的吧?”
陈涛疲惫地摇了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人口是什么小事情,朝廷能随随便便的答应?”
王致疑惑不解。
在他的眼中,朝廷为了打败鞑子,在这边填充人口是很正确的事情。人多了,人数优势压制之下,鞑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胜算。
可陈涛显然比他看得更多,也更加的全面。
“王大人,你想想看,如若我是熊经略,你以为我不会按照你的说法,据理力争吗?”陈涛问道,“可我不是啊!我不过是一个三品的武将,武官,本身就没有什么地位,还要搞这些闲事。这不是找骂吗?”
王致顿时恍然大悟。
的确,就像陈涛所说的这样,以武官的身份提建议,确实是欠妥。
如果陈涛是坐在熊廷弼那个位置上,或许还能有些办法,可是,就以他现在的身份来看,那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王致顿时惆怅起来,如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从哪里才能弄到这么多的人口呢?没有人口,屯田、养兵,人手的不够啊!
琢磨了片刻,他突然来了主意。
“大人,您看这样怎么样?”王致提议道,“您写一份请书,向熊大人建议。只要能够说动熊大人,以他的魄力,应当是不会推脱上这个奏本的。到时候,朝廷批准下来,获利的到底是咱们。”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在陈涛看来,现在才提,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眼看还有半年的时间,熊廷弼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这种时候,再想利用他办任何事情,都不是那么简单了。
现在做了事情,日后,都有可能成为罪状,一不小心,就要受池鱼之殃。
不管别人怎么想,总之,他是不干这等糊涂事情的。
“算了,不能什么事情都盼着朝廷。”
陈涛如是说道,狠狠地敲了敲桌子。
王致吓了一跳,眉毛一挑,心里头倒是愈发精神着了。
陈涛说道:“说起来,这人口,说难解决难解决,可说好解决,却也好解决。”
王致不解,“这话怎么讲啊?”
陈涛道:“王大人,这就是你局限了不是?”
他笑了笑,对王致说道:“咱们招揽了很多流民不假,但流民到底还是太少了。王大人,你还记不记得,鞑子是如何扩充农奴的?”
“哦?”王致一愣,随后顿时更加疑惑了。
他说道:“鞑子扩充农奴,大多都靠劫掠我大明子民啊!”
陈涛点了点头,“对啊!他们可以抢人,我们为什么不能依葫芦画瓢,用同样的办法呢?”
王致顿时大惊失色,“这怎么能行啊?”
陈涛反问道:“这怎么不行?”
王致道:“鞑子劫掠小民,已是天怒人怨。那无论是哪里的子民,总归是大明的子民。大人,您身为将军,守牧一方,怎么能够对大明子民下手?这……大人,这真的不是下官说您,这也太不对了!”
“唉哟,我的王大人!”陈涛叹了口气道,“你这脑子里头,整天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谁跟你说,我要劫掠自己的子民啦?”
“可是,你不是……”王致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陈涛说道:“我说的,的确是抢大明的子民。”
王致惊道:“您这还不是……”
王致心里头想,说是不抢自己的子民,大明的子民,不就是您自己的子民吗?这有什么好狡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