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院子,唐伦心里头还在不停地琢磨着这事情呢!
陈涛这边,又是抢人口,又是搞福利,弄得热火朝天。
可同在辽东,熊廷弼那边儿的日子,却是一点儿都不好过了。
从京中频频传出消息,说是皇帝可能是不太好了。
随着春季的到来,皇帝从冬季就开始绵延的病症非但没有好,反倒是有了弥漫的迹象。
朝中一片阴云笼罩,眼看着,或许就要改天换日了。
说句实在话,万历皇帝虽然经久不朝,但对朝局,还是把握得很准确的。
他可真不愧是一代名相张居正教出来的人,对于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他太熟悉了!
执政者这么些年,也算是极会用人。
尤其是在使用熊廷弼这件事情上,那就更是英明果断!
不管朝廷之中有多少污蔑熊廷弼,嫉妒熊廷弼的人,总之,他可是一概不听,一概不信。
哪怕是现如今身体每况愈下,只要有来自辽东,熊廷弼的奏本,他还是要亲自过目,一一予以支持。
这样的君主,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
因此,在听说万历皇帝身体不太好了的时候,熊廷弼简直是如遭晴天霹雳一般,对自己的仕途充满了茫然之感。
而与此同时,在京城。
大旗商行总部所在地,许品功坐在轮椅上,对着王行吹胡子瞪眼睛。
王行此时就坐在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脸颊,用力地揉搓了两下,随后将手掌拿开,才看到他刚刚揉搓的眼眶内,眼底泛着血丝,俨然极为疲惫。
他泪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对着许品功问道:“又怎么了?”
许品功愤愤地一拍桌子,“你说怎么了?”
王行顿时也急了,“我说怎么了?我说着怎么也没怎么!生意生意好好的,商行商行也井然有序,有什么事情非得我天天蹲在这儿点灯熬蜡?有用吗?这商行有你不就行了?还要我,那多余啊!我这不是给你发展的空间吗?”
许品功一听这话,更是心中有火,“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大旗商行这名字,是大人亲自取定的。你我,也是大人亲自选派过来的。你说说你,每天吊儿郎当,提溜算褂,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脑子里到底是在琢磨些什么。这事情若是大人知道了,我看你怎么办。”
王行说道:“你不说我不说,大人怎么会知道?”
说到这里,他瞥了许品功一眼,眼神之中满是不信任。
他说道:“我知道了!该不会是你给我打了小报告了吧?我可告诉你,若是大人真的写信过来申饬,那到时候,说不得,我也要抖抖你的黑料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许品功一听他这话,更是来气。
这些时日以来,陈涛对大旗商行这边儿的监管稍稍的放松了一些。王行顿时就本性毕露!他本来就不过是个能够闲得住的人!陈涛一不管他了,他可就反了天了。
一连十几天,不肯在商行露面。
每天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起来了也不敢正经事情。
到外面去随随便便的找个馆子,约上几个狐朋狗友,紧接着,就是一通的胡吃海喝。
他胡吃海喝倒也就罢了,吃完了,喝爽了,还要记账。记了账,日后就报名字,让人到大旗商行来拿。每一次,都要以公务费的名义,吃喝掉一大笔的经费。
若是光吃吃喝喝,他一个人一个肚皮,顶多就约上三五好友,许品功倒是还可以忍耐着他!
可现在倒是好,他是愈发的不正经了。
现在的他,不仅仅是没事儿闲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就去请人胡吃海塞。胡吃海塞了之后,还要去京城的地下赌场,好好的磋上两手。
要知道,自古以来,十赌九骗。
那赌博,哪里有能把把赢钱的呢?
更别提,若是不懂其中的门道,那连裤子都输光了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起初的几天,凭借着自己做三只手的功夫,他倒是还赢了些钱。
但后来就差了,每天出去,从商行支取多少银子,就得输掉双份儿再回来!
眼看着这个月要上交例钱了,可能动用的钱,基本上都被他花销了。许品功这才这么着急,要跟他讨一个说法。
眼看着王行依旧是这么不紧不慢的样子,他心里头就是一阵火气,怎么都压制不下去了。
对着王行骂道:“你小子!想死你别连累了老子!钱都被你赌输了,交给大人的钱,一文都没有!大人要查账目、要查账目的你知不知道?到时候,你这些破事儿抖搂出来,就以大人的手段,我都怕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一出口,王行反倒是愣了一下。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合着……你是关心我啊?”
“呸!”许品功啐了他一口,对他说道,“我关心你?我关心你,还不如关心关心我养的那条狗呢!他好歹有点儿用处,还能给我看个门儿,摇个尾巴!你呢?除了大把大把扔钱,什么都不懂!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担心你!我是怕啊,事情一旦败露,你是要连累我的!”
“咳!你怎么这么想啊!”王行说道,“本来,我还想着,等我要是发达了,肯定要提携你一把的。看你现在这模样,还是算了吧。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样的好事儿啊,可就没你的份儿咯!”
王行这么说着,翘起了脚,对许品功说道:“你知道我是去赌钱了,你知道我是去跟谁赌钱了吗?告诉你!说出来不怕吓到你!要不是为了伺候好那几位爷,你以为我怎么不赢钱呢?以我这手法,难不成,还有人能够抓得住我的脏?”
“呵,那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那位爷,值得你出手如此的阔绰?”许品功嗤笑一声,只当做王行在说梦话。
王行笑道:“想知道吧?看在同僚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那可不是旁人!是宫里伺候小皇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