椵岛,险山镇总兵府。
近日来,陈涛算是发了大脾气。
因着他不高兴,下面人当然也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一片肃杀气氛之中,督查署、法务署、警政局等等机构,争相抓人审问。
一时间,太平道的官员几乎被牵连了个遍。
官员尽数下狱,民间惶惑不安。
李倧一路走来,见到的都是市井间惨淡、混乱的状况。唯有到了椵岛之后,因着这里是陈涛占为总部的地方,不允许朝鲜原住民居住,甚至连本国百姓都不安置在此。周遭都是官宦抑或是军属,才显得热闹繁华起来。
保护李倧的军队,早在登岛之前,就被驻防的水师拦截。
因此,最终登上岛屿的,只有李倧和他的几个贴身的随从罢了。
在等候了足足一个昼夜之后,陈涛终于是有时间可以拨冗见一见这位朝鲜国王了。
只不过,双方见面的场面却是比较尴尬的。
总兵府内宅院的门槛上,陈涛坐在上面,手里捧着一海碗的炸酱面。
李倧带着随从前来,随从被拦截在大门口,他只得自己跟着马登龙进来。
堂堂的国王,一个随行的人都没有了。
远远的,只看到坐在门槛上,闷头吃炸酱面的陈涛。
李倧叹了口气,快步上前施礼,“陈帅,好久不见了。”
陈涛抬起头来,把手里攥着的蒜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嚼一嚼咽下去,挑眉道:“好久不见,是该怪我没有登门拜访咯?大王,切莫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情吧!我是诚心诚意请您来,您也得诚心诚意的给我个答复不是吗?”
陈涛的确是不高兴了。
自古以来,谁拳头大,谁就说了算。
他纡尊降贵,三次写信给李倧,李倧却姗姗来迟,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恼火?
这会儿,李倧倒是来了。
一个人,就连一个随从都没有能够带进来。
试想,设若是陈涛第一次请他,他就急急忙忙赶过来,跟陈涛把话说清楚、讲明白。
那陈涛自然是不会如此对待一国之主的。
无论怎么说,也总会让他配上几个随从,带上一队亲兵。
但现在?给你脸时候你不要,那你可就不要再责怪我们不讲道理了!
李倧自然知道陈涛怒从何来,讪讪笑道:“是有些俗物缠绊住了,不过,如今已经解决好了。大帅!您切莫恼火!小王此来,就是为您解决您的麻烦的。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您尽管说便是了,小王必定给您妥妥当当的办好。”
陈涛笑道:“这便好办了!钱,还给我!”
“额……”李倧惊道,“这……这……”
陈涛翻翻眼皮,“怎么?为难?大王啊,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初我签字拨款的时候,就说的清清楚楚。这笔银子,是拨付下去修建民房的。大冷的天,我们把朝鲜国的子民当做自己的子民一样。该有的防寒措施,该修补的屋子,都要想办法修补。因着是在贵国境内,我们才没有让自己人越俎代庖,而是把经费给了你们。可现在倒好,我们的百姓,房屋都是新修起来的,自然是保暖得很。即便有冻伤的现象,也绝无轻易冻死者。可你们倒好,那么多百姓冻伤冻死,难道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你们没钱,我掏钱,你们居然还敢往自己的腰包里面揣?如此畜生行径,到底是谁教给你们的?”八壹中文網
李倧犹豫道:“陈帅容禀,不是小王不愿意把这笔钱还给您,实在是追回困难!若不然这样可好?能够追回的银子,我们尽力追回。无法追回的,那就请大帅您宽宏大量。小王将涉案的人等尽数交给您处置可好?”
陈涛哼了一声,朝地上啐了一口,“大王啊,大王,你真是打得好算盘。钱被你的下属们花光了,你不给钱,反倒是把人给我?可我就算把他们一刀一个全都推到街头咔嚓掉,那些人头,值几个钱啊?你可知道?那笔银子若是留在我的军服,能够多养多少兵吗?我的部下们,天天跟我嚷嚷着,工厂不够,军械不足。我都给他们强压下去了,我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百姓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要紧的。要先紧着百姓来,而后才轮到他们。看你们倒是真会打算盘,在这种时候给我出乱子,这让我如何跟部下交代啊?”
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李倧虽然早就知道,这笔钱是出自陈涛的军库。却从来不知道,这笔钱,原本是应该勇于给险山镇增设军械厂,生产火器的。
这回可好,挪用的银子被人贪墨,陈涛若是无法压制住他的部下们的话,那暴乱,几乎只是在顷刻之间就要发生了。
李倧吓出一身冷汗,连忙道:“陈帅息怒,陈帅息怒。若不然,您说如此可好?小王将这些涉案的官员全部交给您处置,这样,您对下属有了一个交代。能追回来的银子,我们还是尽力追回。可若是不能追回来的银子,那我们就……就以借款的形式,按年偿还可以吗?总归,要给您一个交代,不会叫您吃亏的。”
“借款……”陈涛沉吟了片刻道,“这倒不是不能考虑的事情……好吧,这事情暂且放下,等到我琢磨琢磨再说。至于你说把你们的官员交付给我处置……这个大可不必!我是个武夫,懒得替你们断案子。人,我的人抓得差不多了,既然你来了,就交给你处置。我是苦主,只要一个交代而已。我相信,大王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您说是吗?”
陈涛的笑容,看上去极为残忍。
李倧无奈地低头,心中暗自叹息。
他有心不答应,可不答应又能如何呢?他有能力不答应吗?
最终,他只得低头道:“是,小王遵命。小王一定尽快处理此案,争取早日给陈帅一个满意的答复。至于借款的事情,也请陈帅您早日拿定主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