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医脚不沾地,仍然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倔强:“我不看!我就不看!”
“义父,算了吧。”赵清琬站起身,“他这个样子,我也不敢让他看病。”
她虽然看过不少医书,又因为久病,略有钻研医术,但她的水平实在有限。
刘泰平那样的,她都防不胜防。这薛神医若果真医术了得,她不是擎等着吃亏吗?
这药方如何,她心里有数,走这一趟,找神医问一声,也是为了安佟秀凝跟沈女士的心。
既然薛神医这般不愿,自然也不好勉强。
周嘉行温和地道:“阿琬,你等一下,薛神医他愿意的!”
薛神医梗着脖子,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
周嘉行悠悠道:“我那里有一坛桃花酿。”
薛神医眼睛一亮:“给我!”
周嘉行冷哼:“你又不看病,凭什么要我的桃花酿!”
薛神医道:“你给我桃花酿,我才给你闺女看病!”
“成交!”周嘉行放下薛神医,转向赵清琬,“阿琬坐下,让薛神医好好把脉。”
“桃花酿呢?”薛神医心心念念。
“去拿。”周嘉行吩咐身后跟他穿同款黑衣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点点头,步履从容地出去了。
赵清琬认出这人便是在地牢里见过的黑衣男子,周嘉行道:“那是荆容,擅长收集情报,刑讯方面也是好手。”
赵清琬点点头:“我与大哥,让义父费心了。”
周嘉行笑了一下。
小丫头这声义父,比臭小子叫得要真心多了。不过,这也说明了,小丫头果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沈时玉跟赵清玦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他与沈氏母子,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他手里的江湖势力为赵清玦所用,赵清玦用他那颗聪明的脑袋带他们发财。
短短两年,已是赚得盆满钵满,抵得上过去十年。周嘉行也不得不承认,他老了,比不上年轻人了。
赵清玦失踪,耽误了兄弟们赚钱,周嘉行当然要走这一趟。
找薛神医来给小丫头看病,也是赵清玦拜托他的。来都来了,总得带点儿礼物。
只是,若赵清玦真出了事,他名下的产业与沈时玉手里那一摊子事儿,能交给这个小丫头吗?交给她,她能保住吗?
赵清玦曾经说过,他这个妹妹,十分聪慧,脑子比他还好使。给她时间,让她成长,她会比他更出色。
周嘉行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真的信了。
沈时玉不反对小丫头跟展少帅的婚事,想必是要借展少帅的势,暂时压制那些蠢蠢欲动,想要摘赵清玦果子的人。
这样一来,既为寻找赵清玦争取了时间——毕竟,没找到赵清玦的尸体之前,谁都不能断言他已经死了,也是给赵清琬成长的机会。
就是吧,展少帅这克妻的命格实在让人头疼。听说,凤关城大大小小的赌场都开了盘口,赌小丫头什么时候被少帅克死的。
周嘉行面上不动声色,思绪已经发散到跟着小丫头干的可能性。
薛神医一手把脉,一手捋着胡子,细致地问了数个问题。
赵清琬醒来之后就看了自己的医案以及大夫的用药,回答起来毫无压力。
薛神医收回手,轻叹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是什么要命的疑难杂症,让周嘉行破坏他的规矩,强行把他带来。
这姑娘体质是弱了些,但问题不大。
就她目前的状况看,先前应是遭了暗手,也不严重,已代谢得差不多了,慢慢养着就是。
周嘉行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薛神医看向赵清琬:“你现在吃的药是不是林清林大夫开的方子?”
赵清琬点头:“是。”
薛神医道:“林大夫在调理养生方面颇有心得,讲究慢、平、稳,对久病体虚的人极为合适。”
赵清琬将药浴的药方递过去:“您看看这个。”
薛神医接过去,细看一眼,脸色微变:“这方子是谁的手笔?”
赵清琬心里对老国医说了声抱歉,厚着脸皮道:“是我。”
“搭配药浴的话,你吃的药就得换了,拿笔来。”薛神医有点儿惋惜地道,“你很有天分。”
若是有人指点,从小学起,说不定已经有所成了。
赵清琬实诚地道:“只是为了保命。”
薛神医理解这种心情,他的病人无论贫富贵贱,求生欲都是很强烈的。
为了活命,什么都肯尝试,哪怕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赵清琬略一沉吟,笑着道:“不知薛大夫现今定居何处?”
周嘉行道:“他居无定所,四处游历。”
“可有妻儿?”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薛神医不高兴地道:“我没长嘴,不会自己答吗?”
“好好好,你自己答。”周嘉行耸耸肩,“闺女,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赵清琬诚恳地道:“我有意办一家医院,想问问薛大夫,愿不愿意当院长。”
“当院长?”薛神医拈须,摇头,“没兴趣。”
周嘉行兴致勃勃地问:“闺女怎么突然想办医院了?”
“也不是突然,只是以前身体不好,力有未逮。”赵清琬解释道,“药品,武器,粮食跟黄金一样,都是硬通货。我这家医院,不仅要治病救人,还要培养更多的大夫,同时研究开发新药。”
说着,她看向薛神医:“我二哥曾留洋学医,他回来之后说国外的医药发展很快。我想,咱们也不能落后太远才是。再者,我生来富贵,从不担心请不起大夫,吃不起药,可寻常百姓呢?只能苦熬着。药普及了,价格便宜了,老百姓也能吃得起,也是救命。”
周嘉行没想那么多,他一听药品跟黄金一样,就知道这事儿可为。
薛神医陷入了沉思。
“闺女啊,”周嘉行笑眯眯地道,“义父手里有桃花酿的方子,义父留着也没用,就送给你了。”
赵清琬一脸乖巧:“谢谢义父。”
周嘉行摆摆手:“往后有发财的机会,要记得义父啊。”
赵清琬点头:“嗯,不会忘了义父的。”
周嘉行睨着薛神医:“老薛,你怎么说?”
薛神医沉声道:“让我考虑一下。”
不可否认,他是有点儿心动。毕竟,他只有一个人,在这样的世道,就算救人,又能救得几个呢?
办医院的事牵扯颇多,赵清琬吩咐赵管家:“去请二哥回来,顺便给少帅送信,请他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