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大帅三个儿子,长子的缘分到得最晚,次子与三子都已经成婚,订婚仪式的开场白他已经说得十分熟练了。
平心而论,展大帅的儿子、侄子、养子加上外甥,没一个废物,没一个纨绔,着实让人羡慕。
展大帅最器重的,还是嫡长子。
男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第一个儿子的感情总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展少帅自小争气,完全合乎他的期待。
展少帅前头二十几年,一路坦途,心想事成,只在婚事上屡次遭受挫折。展大帅作为父亲,虽一口一个倒霉儿子,但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尽快越过这个坎儿。
男大当婚,成家立业,方有齐家治国平天下。
赵小姐既然顺顺当当活到了订婚,自然也能顺顺当当活到成婚,再加上那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计划书,她可真是个福星。
展大帅抬手,比了个手势,展少帅会意,牵着赵清琬上前来。
他们所到之处,人群自动分开,让出路来,目光落在这一对新人身上。
展少帅脸上的伤口被包着,完好的那一边脸,英俊又温柔。他看向赵清琬的目光,专注而神情。赵清琬肌肤瓷白,面容清丽,笑得大方从容。
两个年轻人往台上一站,气质竟是相得益彰。
舞池边,陆尧看着展大帅为展少帅与赵清琬发了订婚证书,并告诫展少帅妻者,齐也,成婚后,要与妻子互相尊重,彼此扶持,好好过日子。
这话他当然也不是第一次说,但这一次说得无比郑重。
展少帅很认真地应了,当着众人的面许诺:此生对赵清琬一心一意,绝不辜负。
陆尧目光一斜,就见一旁的沈时玉轻轻颔首,脸上露出了十分满意的微笑。
撇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老话儿,展少帅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
要知道,展少帅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言出必行。他说一心一意,那就是一心一意。且,成婚之前,因着克妻之说,他身边干干净净,连个暖脚的丫头都没有!
陆尧想到红颜早逝的侄女绣心,很是不明白小姑娘的心思,展少帅无论是相貌,身材,气质,能耐都比展二少强,少帅在女色上尤其能把持得住,而展二少呢,十几岁时,陆氏给他的丫头,他居然就睡了!陆氏叫他娶卫氏,他立刻撇开绣心,娶了卫氏!
这样的人,哪里值得绣心为他伤心,为他送命?
陆尧心里不是滋味,敖闯更是惋惜,少帅是个多么好的女婿啊。可惜,自家姑娘福薄。
想到敖沁耍大锤倒把自个儿砸死的糗事,敖闯真是心酸死了——好好的姑娘养这么大也不容易啊。
展三少的舅舅兼岳父苏夔倒是没什么感想。
展三少确实想争一争,在合适的时机,他当然也会推一把。但,现在不行。
展大帅还在盛年,神清智明,远不到忌惮能力卓绝的长子的地步。
赵清琬自小体弱,就算调理得当,顺利活到成婚又如何?她能怀上孩子吗?怀上孩子有力气生吗?
一切,尚在未定之天啊。
苏夔看一眼薛神医,心中冷笑: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他竟还活着。
这年月,订婚证书约等于结婚证,是官方认可,有律法效力的。
展少帅拿着老父亲亲手发的结婚证,心中很激动,面上却很淡定,甚至因为淡定过头,导致看上去有点儿面瘫。
展大帅作为过来人,很理解倒霉儿子因为终于要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日子而导致的征愣,他笑着伸手在倒霉儿子眼前晃了晃:“回神!”
台下舞池里,宾客们发出了善意的轻笑。
赵清琬也笑了,她上前一步,踮起脚,一手竖起订婚证书挡住脸,飞快地在展少帅脸上啄了一下,酸兮兮地道:“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因少帅的老父亲在旁边看着,赵清琬就没有说出那句彪悍的君若负我,我送君上西天。
赵清琬对展少帅的回应,在保守的老一辈儿看来,是有些轻浮,展大帅却很满意。
他的倒霉儿子常在军中,对姑娘不甚主动,话又少,不会讨姑娘的欢心,若赵小姐也拘谨胆怯,这往后的日子岂不是又冷又闷?
接下来,便是订婚舞会,自然要由展少帅与赵清琬来跳第一支。
展少帅心中一咯噔,坏了,他这两日沉浸在将要成婚的亢奋中,完全忘了这件事。
赵清琬见他眼角眉梢滑过一丝懊恼,轻轻挑眉:“你不会?”
展少帅摇摇头:“我会,你呢?”
赵清琬拎了拎裙身,微微屈膝:“请?”
展少帅便笑着退了一步,伸手躬身:“赵小姐,不知我可否请您共舞一曲?”
赵清琬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两人一起来到舞池中央。
今天上午才临时抱佛脚学了舞步的赵清琬一步都没有踏错,更没有踩到展少帅的脚。
一曲终,其他人也加入进来,气氛终于热烈起来。
爱跳舞便跳舞,爱品酒就品酒,食物区也很丰富,饿了可以吃。
订婚仪式顺利进行,圆满结束,平静得让赵清琬觉得不真实。
她的想法没错,仪式之后,宾客们各自散去,就连展少帅都被打发去休息了,展大帅的表情沉了下来,口气冷淡:“是谁?”
被问的人名叫郑起,是展大帅的义子之一,主要负责展夫人府邸的巡视守卫。
订婚仪式在展夫人名下的庄园办,安保工作便由他协助江淮恩与展大帅亲卫,排查并清除掉所有可能的危险因素。
少帅订婚,其他兵镇来不及派人过来道贺,但东南权贵名流能来的都来了。任何一点纰漏,丢的不仅仅是展少帅的脸,更是东南军的颜面。
郑起为人谨慎,做事细心,事先已排查过所有的角落,宾客陆续到来,他仍然没有放松,竟真的查出几处不妥来。都是不起眼的地方,但针对的目标很明显——少帅的未婚妻赵小姐。
郑起沉默了一下,才平静地道:“是念恩小姐。”
“姜、念、恩。”展大帅一字一句,嗤笑道,“她算哪门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