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展少帅看向赵清琬,关切地道:“阿琬,你不高兴。”
赵清琬垂下眼帘:“我没法儿高兴。”
“为了耿小叔?”展少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有薛神医在,他不会有事的。”
“我相信薛神医的能耐,也明白耿小叔需要一个深刻的教训,我生气的是,耿家人的态度。”赵清琬苦笑,“耿小叔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都是有责任的。到了紧要关头,他们就眼不见为净,任由耿小叔自己痛苦挣扎了。”
“你站在耿小叔的立场上,这样想当然也没有错。”展少帅淡淡道,“但我认为,耿家人的眼不见为净,对耿小叔或许更好。溺爱孩子的长辈,总是在阻碍孩子的成长。耿小叔就快被彻底养废了,难得耿家人狠心放手,能不能立起来就看这一回了。”
“若是耿小叔也这么想,那最好了。”赵清琬皱着眉,否则的话,他就真废了。
“耿小叔年少时,也是聪明出众的。后来,就慢慢移了性子,成了纨绔。”展少帅带着一丝遗憾说道。
也许是耿家有人不希望他上进,也许是他自己不愿意上进了,反正他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赵清琬生硬地岔开话题:“我有点儿想哥哥了。”
提到赵清玦,展少帅也有些纳闷儿。
跟赵清玦一起出去,又浑身染血拖命回来报信的沈岩,硬撑着说了赵清玦遇袭的地点才昏迷过去。
梅香只听到零星的大少爷遇袭,受了伤,失踪(其实是隐匿了行踪),就迫不及待地去刺激赵清琬,直接露馅儿。
沈时玉与展少帅父子都知道,赵清玦狡猾如狐,沈岩能拖着一口气,那他们的掩护必定是成功的,赵清玦受伤遁走。
展少帅派出去的人,在东南与南地交界见到了赵清玦留下的暗号,却没找着人。
见赵清琬伤感,展少帅宽慰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以我对赵兄的了解,只有他坑别人,谁想坑他,做梦比较快。”
赵清琬看一眼展少帅,点点头,没有说话。
赵清玦跟展少帅是合作关系,同时又是展大帅的心腹,自己还干着军火生意,精力这样旺盛,游刃有余,他有没有哪一刻,想要自己逐鹿天下?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赵清玦自己知道答案。
回到赵公馆,才喝了一杯茶,休息了一会儿,就听阿栀说四姨太带着五小姐来了。
“请她们进来。”赵清琬有些好奇,薛珠儿很少出门,竟会来找她。
薛珠儿性情怯弱,逆来顺受,一生之中最勇敢的时刻,便是因着女儿被柳氏推倒,而同她撕了起来。
赵清媛也被她养得胆小,摔倒之后,也许是磕着哪儿了,脑子越发不好使了。
薛珠儿这才哆哆嗦嗦地立了起来,跟佟秀凝学了一段时间,虽然成效甚微,比以前却是好了很多。
柳氏欺软怕硬,薛珠儿不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她又被佟秀凝修理了一番,便不敢再明着欺负薛珠儿母女了。
薛珠儿也没别的手艺,闲来无事,便给正心院与佟秀凝绣几双鞋垫,做几双在家里穿的棉鞋,怯怯地送了来。
她这样的性子,得亏是在赵公馆,换一家,早就尸骨无存了。
“小姐。”薛珠儿牵着赵清姝,微微躬身,一脸拘谨,“五小姐有东西要送给您。”
赵清琬看一眼藏了半个身子在薛珠儿身后的赵清媛,微微笑道:“是什么?”
“五小姐,”薛珠儿轻唤,用力将女儿拖出来,在她后背推了一把,“快拿给小姐看看。”
赵清媛一点一点挪到赵清琬跟前,将手中卷着的纸递过去,声音轻不可闻:“送给姐姐。”
“谢谢。”赵清琬笑着接过,慢慢地打开,眼睛一亮,“画得真好。”
这是一幅画像,正是赵清琬订婚仪式那天的模样。
赵清媛抿了抿小嘴,羞怯的脸上现出几分高兴。
“你喜欢画画?”赵清琬问道。
赵清媛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沉默了好一会儿,赵清琬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她才小声开口:“喜欢。”
赵清琬看一眼画,笔触稚嫩,但灵气十足。
“我请老师教你画画,你愿意吗?”赵清媛伤了脑子,文化课一边学一边忘,不如专心画画。
赵清媛眨了眨眼睛,为难地皱了皱眉秀气的小眉毛,偏头看向薛珠儿。
薛珠儿带她来,就是想求一个老师。若是不成,多给几张纸,几支画笔也行。
没想到,赵清琬这样善解人意,薛珠儿也顾不得失礼了,连忙替赵清媛答应:“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赵清媛一脸茫然,跟着母亲道:“谢谢姐姐。”
赵清琬笑了笑,还好,脑子没坏彻底。又有点儿心疼,她在订婚仪式上表现尚可,怕是全程没有反应过来吧。
薛珠儿目的达到,绞尽脑汁说了两句吉祥话,并表示要早晚念经,祈愿赵清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赵清琬看她挺费劲的,笑着谢了她的好意,让她回去,好好照顾赵清媛。
薛珠儿小声应了,高兴地带着女儿离去。
“这画好生收着。”赵清琬吩咐阿栀,“说不定会是大师的开山之作,就非常值钱了。”
阿栀一听,卷画的动作顿时轻了:“小姐,要不要裱起来?”
“你看着办吧。”赵清琬道。
**
赵清玠说了今晚就,那就是今晚走。
随从们当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驳他的决定,且这次来凤关的目的已经落空,不如早日回去,再从长计议。
一行人坐火车回燕平。
火车离开凤关,出了东南地界,赵清玠站起身,去车上的厕所方便。
随从们没有多想,看了他一眼,就接着闭目养神。却不想,他这一去,竟是许久不回。
随从乙身手最好,也最警觉:这个时候,方便的人特别多?他拍醒随从甲:“我去看看。”
随从甲也站起身:“一起。”
两人往厕所的方向走去,突然一声惊叫:“死人啦!”
被吓醒的人或茫然或慌乱,随从甲与随从乙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不妙的表情,又一同狂奔过去。
赵清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