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清琬得了信儿赶来,赵清玦与展少帅已经从平和友好的交流改为拳脚武斗。
沈老爷子一生最英明的决定就是果断地靠上了展家,从此尽心尽力,从无二心。展家作为主家,对忠心的下属不吝奖赏,所以,赵清玦作为豪商之后,父亲无能,仍能与展少帅做同窗。
展少帅也不是嫉贤妒能的性子,他若是没有容人的度量,展大帅必然是第一个失望的人。毕竟,做主公的,只要能识人,会用人便罢,事事与人争先,岂不是本末倒置?
展少帅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人在少年意气时,能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是幸事。
赵清玦很聪明,却没有老子天下第一的那种狂妄傲气,他在讲武堂的人缘,还算不错。
作为展大帅贴身警卫的江淮恩也被展大帅以‘赵公馆很安全,你也出去,年轻人们在一块儿松快松快,总跟我们这茬儿的老东西在一起,大小伙子都不活泼了’为由给支了出来。
江淮恩比展少帅与赵清玦略年长,他的父亲有忠义美名,他便是忠烈之后,展少帅与赵清玦都对他存了几分敬意。因他号称东南军第一高手,便理所当然地做了裁判。
而周瑾,总算养出了一点儿肉且有了健康光泽的小脸上满是纠结,不知道是该给准姐夫打气还是该给义兄加油。
展少帅与赵清玦的底子是同一个师傅打小的,招式也是同一个师傅教的。这些年,热武兴起,但两人都没有彻底放弃练武。不过,展少帅带兵厮杀,实战经验丰富,赵清玦留洋时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并不专擅此道了。
如今已是五九天,阳光透着暖意,面容英俊身材颀长的年轻人身姿矫健,招来招往,也颇赏心悦目的。
赵清琬来了也不叫停,只微笑着对江淮恩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走到周瑾身边站定,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若是搁在后世,展少帅,赵清玦连同江淮恩都是标准的小狼狗,周瑾只能算是小奶狗了,都是招人喜欢的款呢。
赵清琬以前是个工作狂,且兴趣驳杂,对美色毫无性致,平白失了许多乐子。如今见着这么几款气质各异的美男子,当真是个个都眉清目秀,就连展少帅脸上那道还未褪尽的疤都特别迷人。
赵清玦虽不忿展少帅即将取走他的宝贝妹妹,但他也不是真心要争个胜负,决个生死的,要是一个不留神打坏了准妹夫,那遭殃的不还是阿琬吗?且他目光一斜,见着阳光下亭亭玉立的妹妹,心中百感交集,白玉般的面容上浮起明显的喜色。
展少帅见了,立刻停手,转向赵清琬,一脸真诚地道:“赵小姐,我与大哥切磋来着。请你相信,我绝不是个暴戾的人。”
赵家兄妹感情深厚,友爱团结,‘赵小姐的丈夫’这个名分他还没砸实了,绝不能掉以轻心。
赵清玦轻嗤一声,快步走到赵清琬面前,原想抱一抱的,又考虑到妹妹已经是大姑娘了,且准妹夫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瞧着,便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又见她以往干枯的发变得柔顺黑亮,惊喜地道:“你果真大好了?”
赵清琬笑着点头。
展少帅已经通过和平友好的交流,把赵公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告诉赵清玦了。
赵清玦是刀架在脖子上仍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的人,听着展少帅干巴巴的叙述,脸色变了几变。
依他的脾气,刘泰平,梅香,翠竹院一家子,都得被他折腾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互相残杀之后恐惧而怨愤地死去。死后也不必入土为安,丢到乱葬岗喂野狗便罢。
结果,刘泰平与翠竹院几口都是一枪毙命,死得十分轻易。梅香那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去了北地,想必也没有好下场。
赵清玦看着赵清琬,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豪。他与母亲努力站在高位,就是为了让妹妹无忧无虑,不必沾染这些。但妹妹处置得当,不愧是他的妹妹。
赵清玦又看向展少帅,很不情愿地想:真是便宜这小子了。作为大舅哥,他有义务警告一下准妹夫,往后要好好待他妹妹,却见展少帅嘴角微翘,往日沉肃的容颜就柔和起来,一向冷冽的目光竟也脉脉含情起来。
尚不知真爱走在哪里,成婚仿佛遥遥无期的赵清玦觉得这场景有点儿扎心。
江淮恩沉默地立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并绞尽脑汁地考虑如何自然而然地拖走赵清玦与周瑾,让少帅与赵小姐独处一会儿。
新思潮盛行,深受影响的男女们都奔放起来,谈起了火辣辣的恋爱,少帅却规矩而克制。他平日公务繁忙,与赵小姐见面的时候不多。
江淮恩不慕权势,不喜金银,也不爱美色,只一心尽忠,叫他在聪明人赵清玦的面前给展少帅制造机会,实在是为难他了。
幸好,赵清玦见过妹妹,也要处理这几个月积压的一些事情,便叫周瑾与江淮恩自便。
周瑾还不知道周老大寻找赵清玦本身就是做戏,他想着赵清玦既然回来了,那周老大也该回来了。他高高兴兴地去找许二爷,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江淮恩知道赵公馆安全,但他一向把保护展大帅当做唯一的要事,展大帅不需要他跟在身边,他反而不习惯。
赵清玦回来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苏夔不由一叹。
赵清琬提议禁烟,这是说到了展大帅的心坎上,年后便要推行。
这是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波折是一定的。尤其是沈时玉病重,赵清琬新嫁,拧成一股绳的东南商会人心一散,贩烟大户再生几起乱子,展大帅为求稳,必然会暂停此事。
这些都是建立在赵清玦生死未卜的前提下。
赵清玦爱妹如命,有他在,赵清琬的任何提议,但凡有一丝的可行性,他都会不计一切代价做成。而以往与赵清玦为敌的人,要么转头做了他的小弟,要么坟头草已经半人高了。
苏夔心道:时也运也,真是半点儿不由人。赵清玦的命怎么就那么硬呢?
其他兵镇也都收到了东南重臣沈时玉病重,嫡女提前成婚,赵清玦平安赶回的消息,一时心情复杂,不知该喜该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