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副官接到命令，表情瞧着有点儿一言难尽。
展少帅悄悄跟少帅夫人告状：“我觉着，谭副官好像有点儿同情我。”
赵清琬含笑不语。
别人的新婚夜都是妖精打架，从床头滚到床位，完成生命的大和谐，动作快的一发就能揣上崽儿了。
展少帅就不一样了，新婚夜只能跟热乎的媳妇对坐摸枪，少帅夫人兴许会觉得刺激吧，可怜少帅看得着吃不着，多么煎熬！
展少帅也不是真的不知事儿，见她一笑，顿时耳根发烫。
背负克妻凶名，媳妇还没影儿的时候，展少帅就特别想赶紧成亲，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日子。如今媳妇已经在碗里了，他反而不急着吃大餐了。
说起来，他对赵清琬也是有点儿愧疚的。
他跟赵清琬要完婚，起码得准备个半年，广邀宾客，细绣婚服，才算合乎身份地位。然而，为防变数，只能匆匆定下婚期，又再次提前，才有今日。
赵清琬出的这个法子不是不好，也收到预料之中的效果，但展少帅就是觉得还不够，不够隆重，不够盛大。
赵清琬十分善解人意，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虽时间紧迫，但两家近亲，东南名流，各兵镇要员都有到场，婚服虽然款式简单，但针脚细密，细微的改动不仅显身材，还弱化了她眉眼间的文弱，整个人大气了不少。
去掉了繁琐的细节，她才能省下力气，跟展少帅在军中各处参观。
展少帅与赵清琬十指相扣，认真地道：“我对岳母的保证，都是真心的。阿琬，我会好好对你，这一生都不会让你有后悔嫁给我的那一天。”
“我相信你，”赵清琬笑着点点头，“我也会好好对你的。”
发誓谁不会呢？有的人一诺千金，至死不渝。有的人一诺如烟，随风而散。
展少帅深深地看了赵清琬一眼，挫败地挪开眼，牵着她继续参观。
从他认识赵清琬的那一刻，她就一直是冷静的，情绪几乎没有任何波动。她的表情是很真诚的，但她的话，却没有多一分的信任。
这一点，跟沈时玉很像。
无论发生什么事，沈时玉心里慌不慌没人知道，反正看她的脸色，是丝毫也看不出她慌的。
展少帅想到赵公馆的家庭构成，赵存续对沈时玉所出的一双儿女影响甚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赵清玦兄妹俩都随沈时玉。
与沈时玉这样的人做同僚，十分省心。做夫妻的话，约莫也是省心的。
展少帅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妻子聪慧冷静，不会被任何事难住。但妻子这样省心，就显得他这个做丈夫的没什么用处呢？
在展少帅纠结又期待的心情中，赵清琬跟他在军中参观过几处，就提出想要离开了。
军中对训练还是挺上心的，也许是年后才开始恢复训练，强度还算过得去。如今不比后世，太平是一时的，东南军不曾松懈，对她而言再好不过了。
展少帅见她已经尽心，便带着她先一步返回大帅府。
少帅完婚，大帅府也是经过了精心的布置，用来招待宾客。因为开年大会，东南军高层与少帅夫妻都不在，但展夫人长袖善舞，东南名流俱在，其他兵镇来的贵客也不觉得受到了怠慢。
台上重金邀请的乐队演奏着优雅动听的曲子，舞池里年轻的男女随着音乐起舞，舞池边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品酒聊天。
卫秀为夺权弑父杀兄的恶名在外，虽位高权重，又年轻俊美，独坐一处，虽有胆大的姑娘跃跃欲试，却始终不曾上前。
中午婚宴之后，曾氏就回了海棠园。晚上有热闹的舞会，但她寡居之身，清静惯了，就不参加了。
卫氏将小哥儿托给她照料，才到这边来找卫秀。
卫秀是展家正经的姻亲，展大帅并不待见他，但他亲至东南，还是得到了热情的款待。提及其妹卫氏，纵然她有煽动婆婆丈夫，搅得家宅不宁之嫌，展大帅当着卫秀，却不曾说她半句不是。展二少对他这个嫡亲的舅兄，也是颇为敬重。展少帅忙着准备婚礼，只匆匆客气了两句。
只得这些信息，也足以让卫秀明了，卫氏在大帅府并未被刻意打压。如果她能放下自己的野心，劝着丈夫与展少帅兄弟齐心，日子只会更加顺遂。可惜，展二少起步太晚，展少帅珠玉在前，以他的能力很难超越，更不足以支撑卫氏的野心。
“大哥。”卫氏清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卫秀没有动，等她绕到前面，与他面对面，才懒懒地开口：“小妹，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得到多少，才会满足？”
知足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卫秀因为老卫迷信，手上本就不多的东西，被一一剥夺，且再也不允许拥有。他若不去争不去抢，就会一直一无所有。
没有人会喜欢一无所有。
可卫氏不一样，她是老卫宠爱的女儿，在西南时裙下之臣无数，嫁到东南，展家虽没有高看她，却也没有薄待她。她的丈夫对她言听计从，并无二心。膝下有子，人生有望，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卫氏曾经以为卫秀是懂她的。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权力更让人着迷的呢？丈夫与孩子都是通往权力巅峰的捷径罢了。
“大哥已经得到了西南，你满足了吗？”卫氏反问。
卫秀也曾扪心自问，得到了西南大帅之位，就满足了吗？
满足？开什么玩笑？西南之外还有东南，还有中原，北地与关外，每一处都不比西南小。
天下之大岂是西南能比？纵然他不想争天下，又岂能愿意屈居人下？
卫秀不答，卫氏却悠然一笑，了然中又带了几分嘲讽：“大哥觉得东南如何？”
“人杰地灵。”卫秀中规中矩地道。
“你想不想要？”卫氏压低了声音。
卫秀点点头。东南富庶更甚西南，说不想要也太假了，谁不想要东南呢？没见区区一个赵公馆的家产，都能叫堂堂北地大帅拉下脸来抢吗？
赵清琬挽着展少帅进来，一眼就见到了卫家兄妹——谁让他们颜值高，在一堆俊男靓女中还能脱颖而出。
“那不是卫大帅跟二弟妹吗？”她凑到展少帅耳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