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坏消息，不好说哪个更坏一些。
一个是深受新思潮影响，寻求女子参政议政权力的先锋人物陈碧珠女士在总统官邸外遇刺。
当初，联合政府协商会议上，东南军代表岑江雨同意陈碧珠参会，对她提出的女子应当享有与男子相同的权利并无异议。
如今，展总统与几位副总统都已就职，各部门正常运转。
不提几位总统一水儿的性别为男，各部门紧要职位上坐着的也都是男人，并不见启用女人。
陈碧珠知道，华国几千年来，都是男人为官做宰，女人相夫教子。男人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愿改变。女人也习以为常，不肯争取。要改变这种固有观念，要走的路还很长。
如果总统之位不曾花落展大帅，陈碧珠甚至觉得，女人要想得到尊重，真正获得与男人同等的权利，就必然会有流血，会有牺牲。
可展大帅做了总统。
在联合政府落成，华国一统之前，展总统就大胆任用了沈时玉女士为东南军财政司长，沈女士去世，以军礼下葬，展总统率东南军高层相送。
这是罕见而典型的女子为官，手握大权，善始善终的例子，展总统也因此被许多人推崇。
男人们敬佩他不拘一格，知人善任，是不可多得的伯乐。像陈碧珠这样的女子则看到了一丝希望。
而展总统与几位姨太太和平离婚，不但给了大量的安置费，叫她们生活无忧，更支持她们的事业。苏女士也到了沪上，办了几场宴会，与租界的各国大使夫人有了往来，准备私人与外交渠道双管齐下，加大寻回宝物的力度。
宝物寻回协会早已名声大噪，分工更细，加入的门槛也高了。现在提起苏女士，都道她心怀家国，是个奇女子。就连曾经做过展总统的姨太太这事儿，都被美化成她生命的一段儿风景。
叶女士曾是红角儿，瞧着风光，却不免被人看轻。她离婚后，拉起一个班子，排了不少引人热议的节目，捧红了好几个演员——据说这个词儿是原东南少帅夫人，如今的展司令夫人最先说的。倒也贴切。
沈女士，苏女士，叶女士，她们的背后，少不了展总统的支持。
由此可见，展总统本人，对任用女子，并不排斥。
所以，陈碧珠就找了苏女士，请她代为转交一封请愿信给展总统。
陈家乃书香门第，思想进步，除陈碧珠之外，另有两位被推荐给展总统，分别在教育部与交通部任职。
陈碧珠原是可以找他们转交请愿信的，但她认为，这请愿信是为了女子，苏女士更为适合。
自从与苏女士离了婚，展总统待苏女士，就格外客气起来，请愿信顺利地送到了展总统的案头。
眼下战事未歇，好在未落下风，展总统看了请愿信，对苏女士道：“此事要众人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若叫他表态，他自是觉得，可以适当地给女子一些机会。
他这一生，最重要的几个女子，如展老太太，陈红岫，展夫人，沈时玉，都是敏慧有见识的。尤其是沈时玉，财政司长一职，她甚至做得比男人更好。
当然，寻常人家，肯叫女子念书的，少之又少。不识字，自然做不得官。
苏女士见展总统未将话说死，陈碧珠所谋之事，就有一分希望。
陈碧珠得知展总统是这般态度，心头也是一松。
展总统随后召几位副总统与各部门正副职商议此事，不出意外，大部分人不赞成此事。
展总统也坦陈自己的想法：男人若有本事，不必惧怕女子出头。虽然，新思潮兴起并盛行以来，越来越多的女子去学校念书，学习知识，了解这个世界，但念书的男人更多，念书比不过女子的男人也不在少数。
现在如何？担心做官也比不得女子，所以要直接掐断这条路吗？
展总统这话过于耿直，以至于不赞成的人脸色不虞，态度却不甚强硬。
高永既不反对，也不赞成，只淡淡道：“此事且慎重吧。”
清末太后掌权，关外小朝廷九格格为帅，结果如何，大家都知道的。不过，历史上也有宣太后，武瞾那样有魄力有手腕的女人。
展总统也觉得应该慎重，便下了公函，请陈碧珠女士往总统官邸一唔。
陈碧珠欣然应允，却在总统官邸前遇刺重伤。
此事一出，有人叫好，有人震惊，舆论一片哗然。
赵清琬挑了挑眉：“凶手可归案了？是谁指使的？”
“凶手将陈女士刺伤，还没来得及跑，就被正好去官邸回报工作的大舅哥撞见，当场就被摁住了。”展司令道，“出了这样的事，父亲大为恼怒。凶手伤了人，被摁住了，还哈哈大笑，原以为是个硬骨头，没想到审讯时，才将人绑到刑架上，就自己招了。”
“哦？”赵清琬冷笑，“他是不是说没人指使，只不过看不惯女人不守妇道，在外兴风作浪？”
“阿琬真聪明。”展司令轻叹一声，“凶手今年三十有五，家里有一个瞎眼的老娘，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他老娘说孩子的娘死了，邻居却说孩子的娘跟人跑了。他下头还有两个妹妹，都被卖了，随意换了些银钱花用。”
“他这日子是过的不如意，但这世上，日子不如意的人多了去了。”赵清琬目光微冷，“他不知道杀人要偿命？”
“自是知道。”展司令道，“他说活腻了。”
“这事后续如何？”赵清琬问道，“陈女士没事吧？”
“送医及时，已经醒转。”展司令回，“凶手被判了关外开荒三年。”
“三年？”赵清琬一脸意外，“陈女士没有异议吗？”
“为了安抚陈女士，父亲答应给她一个为官的机会。”展司令道。
赵清琬按了按眉心，这样的结果很显然跟陈女士的初衷不符。
赵清琬想的没错，这事儿还没完。
不但陈碧珠不满意这样的处置，那凶手李大财的家人也很不满意，李大财的瞎眼老娘带着两个孙子跪在总统官邸外哀哭，为李大财叫冤。
另一个坏消息也叫人头疼：东瀛方面派出了特别行动小队，脱离大军，潜入西南境内大肆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