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这是近日第三桩了。”有人微微躬身,面色严肃。
他眼带期待的望着面前地位超然的青年,青年苍白的面色却不掩周身的威仪,冷淡的侧脸矜贵又漠然。
“又查出了什么?”明祁声音平缓。
“据说有人曾看见庄内的弟子在秦家附近徘徊……且,秦家少主死前手里攥着一小块布料上,有碧丝线。”说话的人声音越来越低。
存玉山庄的弟子服中,内藏碧丝线。当初有人曾冒充存玉山庄的弟子行凶,存玉山庄就是靠着这个法子,才洗刷了清白的。
结果如今……也是因为这一点,江湖中无数人认为,秦家灭门之事与存玉山庄有关。
“第一次是弟子牌,第二次是剑法痕迹,第三次是碧丝线……”明祁唇角弯起了一抹讥讽,“竟不知,我存玉山庄的人何时做事这般不利落了。”
若是当真是存玉山庄的人动手,要么根本没有一丝痕迹,要么便是光明正大留下标志。又怎么如同现在这般,遮遮掩掩,偏生从各种缝里透露出存玉山庄的名字?
属下默然无语,江湖上的聪明人一向不多,但也不少。能看出这一点缺漏的人多得是,但从来没有人说出来。
他们为什么要给存玉山庄洗刷清白?
多得是门派在背后推波助澜,希望借助幕后黑手的力量,弄垮存玉山庄。再者……
“现在江湖上,都道存玉山庄在收集盘龙令。”老人声音没有腐朽的嘶哑,带着一股特有的清亮与中气十足。
“顾小子,你怎么看?”药房之中,风老说着话,手中熟练地处理着药材。
顾衡低着头,将旁边的木禾拿起添进了药炉底下。橘金色的火焰在禾木上跳跃,火星溢移,热意直往上涌,将药炉中幽黑的药汁煮得咕噜咕噜沸腾。
“晚辈只是一个医者,哪里知晓这些?”顾衡弯起眉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清透又淡然。
风老直接就哼了一声,“过段时间,庄主又得动手了。”而一动手,伤势就会加重。
“你最好动作快点。”话语中意味不明。
不知是在让顾衡治疗快点,还是让顾衡快点动手,好让明祁一并处理了他。
顾衡闻言失笑,瞧着面前的灰扑扑的药炉道:“这不是快好了吗?”
“就是不知庄主到时愿不愿意喝了,他素来怕苦。”顾衡叹着,眼梢却含着点笑意。
这亲昵的取笑却是让风老一顿,“……你倒是了解。”
明祁怕苦喜甜,可从来没有几个人知晓。
因为明祁从来不曾在他们面前任性过,表露出对那些药物的不喜。
他只是安静地接过存玉山庄的责任,担负起他们所有人的期待,沉默地、一碗一碗地喝下苦涩的药汁,然后努力地、拼命地活了下来。
顾衡指尖轻抖,眼睑下是一片轻颤的阴影。
他当然知晓,他的祁先生最喜欢的,是甜腻腻的糖。而最不喜欢的,就是苦苦的药汁。
偏偏,在这一个世界,他已经喝了十几年最不喜的药,染上一身苦涩清幽的药香了。
而现在,顾衡也依旧要送上他最不喜欢的东西,哄他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