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
唐渊终于想起来那个就在嘴边的名字到底是谁。不过，他现在不是应该正在钟灵的店铺里睡着吗？
他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原本有些朦朦胧胧的声音变得愈发清晰。那就是程昱没错。明明唐渊无法看见，但背后这人带给他无比的熟悉感，就像是他眼睁睁地看着程昱朝自己跑过来一般。
唐渊刚想要回头的时候，钟灵的警告声忽然萦绕在耳边，唐渊转了一半的头当即顿住。
“想想看，唐渊，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当心里的那一声反问蹦出来的时候，唐渊自感心头一悸，也不管身后的脚步只有几步便到达，唐渊直接撒腿朝着前面狂奔！
“唐渊！你跑什么啊！你有病啊？”
唐渊跑的大汗淋漓，心里一直默念着：“这里是黄泉。程昱人在铺子里。他是普通人，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尽管那个声音还在唐渊的背后，但是却越来越远，渐渐便听不清了。
松懈下来以后，唐渊的小腿肚酸疼难忍，两只手扶着膝盖，弓着腰，在原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调整好气息以后，唐渊再度站起身来，看着前方的雾气蒙蒙，心中忽然一激灵，糟了！
把钟灵跟丢了！
那个瞬间唐渊汗如雨下，一双手也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唐渊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系着的红绳，红光较比之前亮了数倍，有些扎眼。
更让唐渊惊骇的是，那些飘着的鬼影在路过唐渊的时候，都在用他们那双空洞的，无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更恐怖的是他们嘴巴里面发出的“吃吃”笑声，声音自四面八方涌向他，将唐渊整个人裹在原地。他感觉倘若自己再多呆上一会儿的话，很可能就会变成他们投胎路上的第一顿大餐。
虽然，唐渊并不知道这一条路上的人到底是不是去投胎。
正在他进退两难之际，身后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在这种地方，你居然还能跑的这么快。”
唐渊听到这句话猛地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尤其是她那双冰凉的手拍在唐渊肩膀上的时候，仿佛将他悬着的一颗心都拍回了肚子里。
唐渊转身，对上钟灵的那双死鱼眼，第一次觉得她那耷拉着的嘴角都写着温柔。
“你让鬼撞了吗？那样没命的跑？”钟灵默默看了唐渊一眼，讥讽道。她刚要往前，看唐渊还在原地不动，那只脚又收了回来：“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等下大门关了，我们就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了。”
“你……”
“我什么？”钟灵立刻反问：“唐渊，时间不多，我们不能在这耗着了。”
她没有再给唐渊说话的时间，眼神示意唐渊往前。唐渊点点头，和钟灵一同迈出脚步，朝前走着。他虽然没再说话，但心里的那层别扭却依然挥之不去。
他总觉得钟灵有些别扭。或许是与平时不同的说话方式，又或许是她拍自己的动作。但若细想，唐渊倒是真理不出来钟灵平时到底如何。
雾越来越大。往前一看，尽是一片白茫茫。且周围越来越静，唐渊左右环顾，发现此前成群的小鬼现在竟然一个都看不见了。这宽阔的马路中间，只走了他与钟灵两个人。
唐渊心里升腾起一股不祥，怎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钟灵看他停在原地不再往前，也停了脚步，站在唐渊的旁边：“你怎么了？”
唐渊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底下能见度还不足三米的地方——手上的红绳光芒大盛，甚至将唐渊的半边身子都染红了。他调转了视线，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钟灵，却发现此刻她的一双手是背在身后的，那个姿势很像是公园里散步的老头儿。
而唐渊认识了钟灵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这样走过路。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回头看，还有，你只能跟在我的后面走，并排也不可以，记住了吗？”
就在唐渊这样想的时候，来时钟灵的话如同被敲响了钟一般震得唐渊整颗心脏都在跟着发颤！
“咚！”他听到自己的心脏猛地坠下去的响声。
尤其是，当唐渊看到自己身边的那个“钟灵”脚尖始终和唐渊保持着一条水平线的时候，唐渊的头上像是瞬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虫，它们挠着唐渊脑壳儿的痒，触角扎透了皮肤，那种深入到四肢百骸的麻，让唐渊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唐渊，你怎么了？”看唐渊半天没有动静，“钟灵”的语气中竟然多了一丝焦灼，看唐渊没有理会自己，她直接伸出了手想要拽着唐渊往前。
而就在那个瞬间，唐渊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钟灵”她的手腕上是空空荡荡的，那条和唐渊一样的红色绳子不见了！
唐渊的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嗓子也哑了，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他努力将所有惊骇咽下，一把打掉了钟灵递过来的那只手：“你到底是谁？”
“钟灵”似乎一愣，接着，她嘴角上扬，微微笑道：“唐渊，你怎么啦？我当然是钟灵啊。”
“你不是。”看到眼前的人竟然给出了这个反应，唐渊完全确认了自己的猜测。“钟灵……在哪？”
唐渊脚步趔趄地向后退了两步，但与那个冒牌“钟灵”之间的距离却没有减少分毫。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还在原地？
“唉。”
一阵极为轻却惆怅的叹气声在唐渊耳边响了起来。唐渊猛地抬头看，看到钟灵的皮囊像是裂开了的墙壁一样，在一块一块地剥落。
当下的情景实在过于恶心，唐渊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要吐了出来。但马上，这股恶心劲儿就被震惊压了下去。
在那一层脱落的皮肤下来，露出来的……是一张唐渊完全没有见过的脸。
粗眉，鹿眼。这张脸从五官开始变注定是一张毫无攻击力的脸。那张过分苍白的脸上满是血污，一双空洞的眼睛努力完成月牙状，与唐渊对视。但她嘴巴是瘪着的，脸上呈现的是一种又哭又笑的矛盾神情。在唐渊看来，她更偏向于前者，可是那双干涸的眼眶里没有流出任何眼泪。
站在眼前的人，唐渊总觉得自己似乎熟悉，可是搜遍记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与这幅表情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