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没听清程昱的这句嘀咕，追问道：“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程昱一秒犯怂：“看事儿要紧！”
他一边说，凳子顺势往后挪了一点。
钟灵没管程昱，今天也罕见地没有倒茶。她手一折，将刚缝好的衣服叠好，眼睛顺带着过了一眼老三和唐渊。
她不问什么事，倒是弄得唐渊怎么说开场白都有些别扭。
旁边的老三等不及了。他手肘怼了怼唐渊：“唐……”刚冒头了一个字，钟灵道：“又是招鬼游戏，没错吧。”
老三惊了。他半张着嘴怔怔地盯着唐渊：“不、不是，我还没说？这，这怎么能猜到的？”
钟灵淡淡地瞥了一眼老三：“这显而易见。”
说完这一句，唐渊看到钟灵的眼神往老三头顶的方向过了一眼。唐渊不动声色地将鼻梁上的眼睛往下勾了几寸——在老三的头像果然漂浮着几缕白雾。刚才在外日头正浓，他又带着眼镜，眼尾余光瞥过几眼倒是也没有在意。钟灵这屋子光线昏暗，倒让这极淡的白雾变得情绪了起来。
但，钟灵又如何知道他们是被招鬼游戏吸引过来的？
他疑惑地看向钟灵。感受到唐渊的目光所致，钟灵视线一低，正对上唐渊。她仿佛有读心术般知道唐渊此刻在纳闷儿什么，食指点了点耳朵。
听？
唐渊心中疑云不减，反而被这动作搞得更是一头雾水——难不成是听到了白雾讲话？
尽管各种超现实的事情已经多的数不过来，但这一刻，唐渊仍觉得这事儿离谱。
内心戏过完了，老三的状态也由极度震惊转为了普通震惊。他看了看钟灵，又看了看唐渊：“那、这意思是经过我就不用再说一遍了？”
“说。”
“诶。”老三连忙点了点头，将此前与唐渊和程昱说的事情经过，更详细地复述了一遍，钟灵只是静静地听，没有做任何的记录。一切都说完了，老三此前眼底的质疑此刻全部都变成了恭敬：“姐，这事儿的时间太久了，我感觉我都快要被耗死了。我得怎么办啊？”
老三好歹也是一个一米八的纯爷们儿，说完这些以后他眼圈直接红了，用一只手挡着自己的脸，哽咽了起来：“我真的不怕你们几个笑话，自从笔仙儿这个事儿出了以后，我总感觉自己说不准哪天人就没了。唐渊，你说我能不知道摆摊儿的老头儿有可能是骗子吗？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我们家三代单传，我真的是害怕我要是哪天不明不白的死了，那我爸妈可怎么活啊！”
唐渊跟老三在一起住了将近四年，他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没什么烦心事，唐渊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他有些尴尬，递了一张纸巾过去后，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安慰的举动。
老三哭声不止，且势头越来越猛，大有将这段时间的压力全部都发泄出去的劲头。整个屋子里，除却老三的声音，竟然是静悄悄的一片。
唐渊眼尾的余光去看另外三个人的反应。程昱面上有些不知所措，却接过了递纸巾的工作给老三，面前的纸堆了一小堆。陈清焰事不关己地翻书，钟灵，则是一贯地面无表情看着老三，她极具耐心，直到老三哭声止住，她终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那张纸呢？”
老三眨了眨哭得通红的眼睛：“什么纸？”
“你们请来笔仙以后，它画的那张纸。”
“那个东西我还真没注意……”老三神色为难地抓了抓头发：“印象中，那天应该是没有人扔出去过。但到底也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等一下，我去问问二哥。”
唐渊盯着老三走到门口处打电话的背影。程昱一边将那堆纸弄进纸篓，一边问道：“我记得上一次李卓和周其的事儿，好像是给了什么符吧？这次怎么没有？难道招来的鬼不是一个类型的鬼？”
这话一听便是带了几分调侃，没想到钟灵竟然回他道：“对。”
“啊？”程昱动作一停，惊讶地盯着钟灵。
“没记错的话，上次的那两个人是四角游戏招来的对吧？”钟灵道：“现世的这么多招鬼方法，与其说是假的，更不如说是当事人运气好坏的问题。上一次那两个人招来的已经不算是鬼魂，而是恶灵。这种东西就连我也束手无策，那一对符不过是吊着命用的。而这次你们带来的人，不同。他身上三把火只是微弱，并未熄灭。而那游魂也只是依附于他肩头，并未上身。说明意图并非是为了找他做替身。那或许是……”
钟灵微微思索，不确定道：“有事相求。”
程昱惊道：“鬼魂求人办事？”
“寻常而已。心愿这种东西又不只是活着的人才有的。”
唐渊转过头来：“那要那张纸的作用是什么？上面写了事件？”
“不完全正确，应该说是知晓背后原因的媒介。所以，必不可少。”
钟灵说完，老三正好回来。他一脸按捺不住地兴奋：“他刚说了，他想着那张纸好歹也算是半个老四画出来的，所以没扔，一直在茶几的抽屉里放着呢。”
程昱忍不住借口道：“你们这位二哥的胆子还真是大。要是我，可能第二天就烧了。”
“要把东西拿来。”钟灵道：“等看了以后，才能知道你身上的事情要怎么解决。”
“好，我下午就过去！”老三连忙点头，他刚要走，忽然想起来一事，停下看着钟灵：“那钱的事情……”
钟灵倒是洒脱，摆手道：“先拿东西。”
老三心说这气魄果然和那些摆摊的江湖骗子不同。得知这事儿能破，他匆匆忙忙地和唐渊打了个招呼就从铺子中离开了。临走，正好撞上一个黑色的身影。
程昱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门口的那个角落，喊了一声：“张哥？你怎么来了？”
老张脚步很快，三两步就到了桌前：“我还想问问你们俩智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三天两头的往这跑呢。”
他伸手习惯性地去拿茶，却见桌子上空空如也，一双手只好悻悻地收回：“跟你们说，吴忧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