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马车在皇宫停下。
守宫门的侍卫看到风涟漪挟持着姜老夫人下马车,还堂而皇之的来了宫门口,惊的目瞪口呆,偏偏她浑身都是血迹,狼狈不堪,反倒是姜老夫人没有半分损伤,倒让他们不知究竟谁才是受害者了。
正待他们要上前阻拦询问时,忽见马车里九王爷和广宁侯夫妻一同下车,显然跟风涟漪是一起的,顿时懵住。
这.……什么情况?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李琰开口道:“我们有要事觐见皇上,让开。”
亲王本就有觐见之权,侍卫纵使满肚子疑问也只能让路,放人进去,不过他多留了个心眼,派了个下属率先去御书房跟皇上禀告。
御书房。
皇上已经听说风涟漪出狱的事,正在盘算接下来要如何利用她瓦解李琰的势力,就听到内监禀告,说风涟漪挟持姜老夫人往御书房这边来了,随行还有宁远侯夫妻和九王爷,顿时惊了一跳。
随即就是暴怒,姜老夫人好歹也是先皇亲封的一品诰命,风涟漪堂而皇之的挟持她,莫不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不成?
就算他需要风涟漪这柄利刃,也不能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他神色骤冷,已经打定主意等风涟漪进来就给她个教训,让她收敛一些,然而等他们进来说明缘由后,皇上脸上只余尴尬。
这.……还真怪不着风涟漪,让他有心都发作不得。
他威严的看向广宁侯:“事实确如县主所说吗?”
若真如此,广宁侯府行事确实过分了些,狂悖无礼,草菅人命无视王法,是谁给了他们如此大的底气?
况且,他早便与广宁侯透露过风涟漪对他的重要性,他还纵容家人如此,甚至想取她性命,可还将他这个帝王放在眼里?
广宁侯被皇上冷锐的视线看的额头冒出细汗,知道他犯了帝王忌讳,心里一片冰凉。
这个时候狡辩只会罪加一等,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微臣治家不严还请皇上责罚。”
姜夫人随着广宁侯一同跪下,她只是寻常的后宅妇人,何曾见过天威凛然的模样,早就吓的噤若寒蝉,浑身都是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上明察!”却在此时,姜老夫人再也忍不住出声辩驳,她绝不能让广宁侯府染上任何污点,愤然道:“老妇只是请县主小聚,有意认她做干亲,可她非但不领情还打伤我府中下人,更挟持老妇危及性命,如此大逆不道之辈,其心可诛!”
“请皇上为老妇做主,广宁侯府绝不背负任何冤屈污蔑!”
风涟漪早在进御书房后就放开了她,又有皇上在上面看着,姜老夫人顿时又有了底气,料定皇上定会偏袒与她,所以理直气壮的颠倒黑白,避重就轻。
这一番话出来,皇上还没表态,广宁侯脸色就已经变了,下意识警告:“母亲,住口!”
这么多年她的处事作风人尽皆知,那点小心思在后宅还有几分胜算,放到皇上面前简直班门弄斧,作茧自缚。
连他都不敢辩驳,直接认罪,她难道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吗?
姜老夫人自然看得出广宁侯息事宁人的意思,可她不服,更不甘心输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
她一生尊贵,性子骄傲,如何能忍下这番屈辱?
风涟漪听了姜老夫人的辩驳并不生气,反而平静道:“姜老夫人这口才真是能将死人都给说活了,不过是非曲直不是凭你一面之词就能定夺的,真相如何只需将方才在场之人悉数下狱审问一遍便可清楚,谁也不能抵赖。”
“皇上公正严明,想来会为微臣主持公道。”
这话里淡淡的威胁只有与风涟漪有过约定的皇上才能听出来,若是今日他故意偏私,风涟漪只怕也不会再这么听话的为他办事。
昨日在牢中被她看出他的软肋,如今两人相互掣肘,一时半会儿他还真不能拿她如何。
皇上有些恼怒,但看到风涟漪浑身是伤的模样,不知在广宁侯府受了多大的委屈,情绪又平复下来,不怒自威的看向姜老夫人:“老夫人,朕敬重老广宁侯忠心耿耿,为国立下汗马功劳,所以平日里对广宁侯府也颇为纵容,可再纵容也有底线,你可明白?”
姜老夫人听出这话音不对,惊愕的抬头看向皇上,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心里这才终于有了些许不安。
以往也不是没出过这种事,皇上不是都睁只眼闭只眼,纵容的吗?
如今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她想明白,又听皇上继续道:“朕可以派人去查明真相,但若查明后是广宁侯府德行有失,侯府百年基业也将毁于一旦,您可想清楚了?”
这话已是极重,广宁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再也顾不得了,直接朝皇上叩首认错:“皇上恕罪,都是家母爱子心切,得知今日玉儿去牢中给县主道歉,心中疼惜,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微臣愿承担任何惩罚,请皇上开恩。”
他这个时候真是半分侥幸也不敢有了,万万没想到皇上会在意风涟漪到这个地步,若是现在认罚还有回旋的余地,若再狡辩下去,整个侯府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明明是他们错了,圣上面前还敢狡辩,颠倒是非,已是踩了为君者的红线。
他想了想,主动请罚道:“微臣愿意自请废除家母诰命之封号,罚奉半年,其妻去城外佛山寺斋素祈福三月,为县主谢罪。”
“擎儿?”姜老夫人万没想到自己从小养大的儿子竟主动请命废除自己的诰命封号,那可是她毕生的骄傲,她一时震惊又伤心,不可置议的瞪向他。
他怎能如此不孝!
诰命是她的,谁也不能夺去,更何况还是因为这么荒谬的一个理由,她张口就想反驳,却被广宁侯厉声呵斥:“够了!”
“母亲明明是您欺人太甚,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
他语气前所未有的冷厉,看着姜老夫人的眼神无比冰冷,透着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