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千宁这两个月可一刻都没闲着,她来这的第一世就找铁匠做出了弹簧,又经过几年的改良,后来终于坐上了舒适的马车,第二世作为官宦之女,又有上一世的经验,也是简简单单求了何娘子找来铁匠,在她的指点下没多久就做了出来。
当然这时候的弹簧只能用生铁制作,所以弹性并没有后世那么好,但郭千宁的设计比较密一些,耐用性稍微久一些。八壹中文網
这一世,郭铭出发去江陵后,郭千宁便继续以老神仙的名头,让何娘子找铁匠来,吕婆陪着郭千宁带着画好效果图,和铁匠在院子里没交流一会,铁匠就了解了大概的难度,直截了当的说了:“小小姐,您这东西做出来怕是有些费功夫,虽然这铁看似用得不多,但这价格怕是…”铁匠是觉得这户人看起来下人不多,又只有一个小孩子跟自己交流,所以有此一问。
郭千宁表现得不在意,豪气的说,只要能做出来,价格不是问题。那傲娇的样子,根本就不像兜里只有十两银子的样子。
于是一个多月后,铁匠终于拿到了他的工钱,这一个多月来来回回做了七八次,终于最后郭千宁在铁匠一次比一次黑的脸下点了点头,“就按照这个,先来四十八个。”
最后货到付款结账后,阿宁手上仅剩不到三两银子,虽然在后来铁匠手艺好了一个弹簧只收100文,只是先前浪费了不少,不过,前期科研嘛,可以理解!
只是这样一算下来,以后做个弹簧车厢,光是弹簧就得四两八,再配上车厢和马,自己手上的钱根本就不够。
郭千宁宁心算着,却也明白家里并不富裕,郭铭分配的地方又十分清贫,“不然,还是经商吧,北方虽偏远,但盯着的人也少,不像江南,人人都知你是块肥肉。而且有了钱,对于爹爹应该更有帮助。”郭千宁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而且自己的任务不也是还要救更多的人吗,这天气也将越来越冷了……
其实,骨子里身为现代人的郭千宁在这大苍活了两世,多少有些怕了。
是的,是怕了!
这个时代太没有人权了,第一世她雄心壮志的完成了自己在现代社会都没有成功的创业,却因为上位者的觊觎,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入了狱,最后连一个罪名都没有,只因自己不肯说出自己小金库的位置,被灌了毒酒。
所以,这大苍啊,有钱是没有用的。
第二世,她爹爹好歹做了官,并且做出了出色的政绩,都做到了一方大员,自己也乖巧的做一个深闺之女,但就因为政党之争,就能有一群黑衣人公然杀入朝廷命官的家里,自己一家人都命丧于此。
所以,这大苍啊,有权也是没有用的,除非,你的权力能到顶峰,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一世,虽然她也想按照那个小姑娘所说的,在这越来越冷的时代里拯救更多的人,但是她更想的是,先活下去,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先活下去。
而如今,郭铭如郭千宁所想的那样成了一个偏远之地的小官,远离是非中心,如果这时候爹爹从政,自己从商,是否能在敌人未曾发现之时能快速强大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郭千宁觉得即使自己逃得再远,蔡党与她八字不合,迟早是要对上的!这份恐惧,迟早都是要面对的,而在此之前,自己一定要积累更多的底牌。
决定做生意后,郭千宁第一时间还是想和陈家合作,一来做生不如做熟,二来,陈家的人品也信得过,甚至这一世,两家都在营州,这牵连也必将更深一些,只是现在自己还小,这一切还得细细谋划。
等郭铭从江陵回来的当天,郭千宁还把这两个月自己忙活出来,找何娘子赞助让陈大帮忙找的车厢和马,最终做好的一个简陋的弹簧车厢当成了礼物送给了郭铭,并撅着嘴跟郭铭撒娇道,自己为了做这个马车可是欠了娘亲银子的。
郭铭坐着闺女送的马车,初始还不觉得,马车走了小段路也觉察出味了,感概自己闺女真是又聪明又贴心,一高兴又给了郭千宁十两,并帮她还了欠款,随后又跟何娘子商量,让再做几辆出来,一辆她们母子三人到时候去葛县用,一辆送给陈耀夫妇。
在京城休息的几日,郭铭带着何娘子和郭千宁坐着自己的新座驾一起分别拜访了张华风和马子无,二人的家属已经抵京,也都在京城有了自己的府邸。
张华风本就是营州本地人,他家夫人正好也有亲人在葛县,于是请郭铭帮忙带了两封信,一封给营州府城的张家,一封给葛县的万家。
离开京城的前一天,郭铭一个人去向青山先生辞行,拜帖是前一天就送了过来了,可巳时郭铭来了后,就被书童带到了厅堂,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时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期间郭铭也询问过青山先生何时会来,书童都一问三不知,口风紧得很。
正当郭铭觉得是不是自己选错了时辰,青山先生有些急事时,青山先生未来,却来了一位郭铭的老熟人——礼部侍郎曾大人。
“哈哈,郭县令见到本官可是很惊讶。”曾大人看到郭铭讶异的样子,也不等郭铭行礼,走到他面前爽朗的问道。
“下官郭铭拜见侍郎大人。”郭铭回过神连忙行了一礼。
曾大人一边向上位走去,一边说道:“坐吧。”
郭铭起身后,恭敬的等曾大人坐下后才坐下。
“怎么,郭县令等候许久了吧!”曾大人主动找了话题。
“未曾,下官也是刚到没多久。”
“哦?郭县令果然好耐心。”
“曾大人谬赞了。”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话说得没意思,或许对郭铭不需要绕太久的圈子,曾大人没有选择继续寒暄,而是直接问道:“郭县令,本官出身将门,就不与你兜圈子了。本官问你,你可知,你为何会被任命为葛县县令?”
如果说之前郭铭还以为自己是运气好,没有想到,如今看到出现在这里的曾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试探的问道:“是大人您的提携?”
“哦?去葛县上任,郭县令心中真认为是提携,不嫌葛县贫瘠?”曾大人拖长了音调,随后不等郭铭回答,声音突然严肃起来,“郭县令,本官再说一遍,本官不喜欢兜圈子。”
郭铭把恭维的话吞了下去,沉默了一会,想到曾大人的风品,又是在青山先生处,索性豁出去了抬头问道:“敢问曾大人,可与下官秋闱试卷有关。”
郭铭想起来,秋闱时其中有一题作为一个县官,如果管理一个地广人稀的县,现在看来,当时那道题就已经是已有所指了。
“哈哈哈,不愧是本官看中的,是,当初本官出这道题时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两个真正的可用之才,找到几条可实行之法!然而,当今的文风,纸上谈兵的多,落到实处时少之又少。本官也是从小县令做起,但毕竟是在南方。葛县位置太偏,气候寒冷,农作物少,人口又不集中,本官又不能亲自前去,想要治理起来难度实在太大。去年看到你的答卷之时,本官眼前一亮,立马把你的答卷抄了一份送给了葛县县令刘成,然后此人年纪大能力又不足,实在难堪大任。”
“那日,本官在吏部看到你垂头丧气的出来后……希望你到葛县之后,能像你答卷上一样将葛县治理好。郭铭,你可有信心?”
郭铭听着曾大人说的前因后果也是十分惊讶,曾大人这意思是,一刘县令是他的人,二刘县令的离开是给自己让路,这曾大人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讳的说出这些,让人不由得不多想,于是郭铭不答反问:“曾大人如此关心葛县可是为了曾家军?”
曾大人沉默了片刻,紧盯着郭铭,就在郭铭快顶不住时,曾大人开口了:“好!你是不是以为,我让你去治理葛县是想让你拜入我曾家门下,好让我曾家军在葛县横行?”
郭铭低头不语。
“你可知,曾家军一年的军饷是多少?两百万两!你可知,曾家军有多少人?二十万大军!听起来是不是还不错?但你知道每年到曾家军手里的有多少吗?”
“景睿十五年一百二十万两,景睿十六年一百万两,到了去年常相倒台后,曾家军只有八十万两,而今年就我所知,目前只到了二十万两,将士们都不知道如何才能熬过这个冬天!”
“寂云啊,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在汉中的时候我就调查过你,知道你是郭添可的族人后,我便歇了心思,直到你到京城后和青山先生往来频繁我才再次注意到你与郭添可不是一路人。你可知,当初,我为何要其武从文?”
其实当初曾大人知道郭铭是郭添可的族人后,示意知府给了张青山先生的帖子,就是想让青山先生多看看此子的心性,不然青山先生哪有那么容易,随便对一个同乡就如此之好。只是这些,暂时还是不要告诉郭铭的好。
郭铭听到这,讶异的看着他。
曾大人笑了笑,却并未作答,随后说道:“我知你并不想卷入是非当中,你放心,我今日来找你,并非让你站队,只是希望你能尽心治理好葛县,能让镇守边疆的将士们能有一口饭吃而已,相反,我曾家在营州多少有些人脉,自会相助你一二。”
“下官,还有一事不明,为何是葛县而不是郧县和盂县呢?”
“你可知锦州知州是吴廉达是何人?他是圣上的亲表兄,圣上要制衡,我曾家军明白也理解,只是吴廉达此人生性贪婪,如今越发不顾颜面,简直是雁过拔毛。而营州贫困,其知州李旭曾拜入文成先生名下,虽能力不足,却也有几分为民请命之心,这样,最起码在葛县,没有太多的阻力。”
曾大人最终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郭铭要拿出十二万分的力气治理好葛县后,并保证会设法至少让郭铭在葛县连任三任后,回到青山的书房,书房里青山先生和另外一个老头正在对弈。
等二老下完棋后,曾大人向二老大致讲述了二人的聊天。
“老夫说过,此子出生农家却难得的有一颗赤子之心。”青山先生摸摸胡须,笑着说道,“老家伙,你可输了。”
刚与青山先生对弈的就是北方文坛大儒文成先生,也是曾大人的老师,听到最后郭铭并未提出高官或者成为曾家心腹的要求,仅仅是为了葛县的百姓与将士就被自己弟子说服了,也觉得次子孺子可教也。
于是第二天离京的郭铭,一大早就收到了青山先生书童送来的一本旧书,打开一看,是北方各县的地志风俗。十分详尽,署名是文成先生。
文成先生可是北方的文学泰斗,四十年前,以未及弱冠在未分南北卷时就能大败南方的学子们,在金銮殿上一举夺魁。三十三年前附属国西秦、倭寇以及东胡同时来犯,兵力紧张的情况下,文成先生更是一人只身前往西秦,劝其退兵并带回降书,一战成名!之后更是为北方学子谋取公平,促使了南北卷,只是为此,得罪了不少人,最终退出了朝堂。
可想而知,文成先生的名气有多大,此时郭铭得到文成先生的手笔,不由得眼眶都有些微热,更是下定决心,要治理好葛县。
离京时,郭超还有些不解,为何不去拜访京城郭家,听说都当上侍郎,郭铭只是说郭添可比较忙而搪塞过去。郭超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却也没有过多的纠结。
郭千宁本来是想跟着郭铭一起去葛县的,但是显然,她的话语权并没有那么重,只好再三叮嘱郭铭,不要像张华风和马子无一样纳小妾和有庶出的孩子,不然自己和阿熙就不要这个爹爹了。
郭铭不想女儿去了一趟两位好友家,心里却有了这样的印象,心中虽有些好笑,却也认真的回答了郭千宁,自己只要阿宁和阿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