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奚溪回过头就正对上黑暗中顾昱一双黝黑深邃的瞳色。
两个人此时都在后座上，顾昱从身后环着他，在听见他准备出声后,伸出手指在唇上嘘了一声。
黑暗逼仄的空间里，淡淡的梧桐影木信息素的味道萦绕在他的周身,他贴靠着的胸膛温热。
奚溪不知道是因为他刚刚剧烈的奔跑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他只觉的他此时心跳的很快，一下一下,犹如擂鼓。
“我刚刚看见他好像跑下去了。”
“快追过去看看。”
奚溪看着记者从车前跑过，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长舒了一口气。
奚溪：“终于走了。”
这人一走，奚溪就想到了身后的顾昱。
两个人此时靠的极近，他抬将人推开,拉开车门,从吉普车上跳了下来。
奚溪看着顾昱从另一侧的车门下来,问出声，“你怎么来了？”
顾昱换了一身常服，将车门关上走到他面前,“星网上有人爆了你的行踪，我过来看看。”
他看了一眼因跑的急,只穿了一件薄毛衣的青年，他伸手将自己身上的羊绒大衣脱掉，将人裹住,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我送你回去。”
奚溪看了他一眼,“我车就在店门口放着。”
顾昱像是没听到人说话似的,将人给塞进了车里，关上了门。奚溪扯紧了身上的大衣，追着他的身影看过去，就看见顾昱坐在了驾驶位上。
奚溪嗤笑了一声，“上将，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咱俩没这么熟吧。我算算，咱俩一没好友，二没联系方式，顶多也就是个上下级的关系，还劳烦长官亲自送我，不合适。”
奚溪刻意的加重了好友两个字眼，他将身上裹着的大衣脱掉，伸手就去拉车门。
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被人顾昱搂着腰给抱到了腿上。
奚溪蹙眉，“放手。”
他的话说完，奚溪非但没被放开，反而感受到身后像是个大熊一般抱着他的人不但没松手，手还不老实的朝着他的毛衣探了进去。
奚溪磨了磨牙，伸手打了他的手背，“你干吗？”
顾昱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八块腹肌的猛a，我想看。”
想起自己的吹牛逼的话，奚溪的老脸瞬间红了。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更快，他深吸了一口气，飞快的将顾昱的手给扯开，拽过大衣将自己裹严实，“你想屁吃，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晚了。”
看着奚溪要回副驾驶，顾昱将人捞了回来，声音喑哑，“那别打视频。”
奚溪回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别打视频，我遭不住。”顾昱答得艰涩，“道格拉斯家我进不去，会失眠的。”
奚溪挪了挪身子，借着车内的暖灯，他就看见了顾昱的苍白脸色以及眼底的青黑。
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模样。
奚溪皱紧了眉头，心里染了一抹心疼。
想起前一段时间他为了他的事情跑前跑后的，奚溪神色一动，手从大衣里伸出，勾过顾昱的下颚，吻了过去，他拉着他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腹肌。
混杂着酒味的浅吻让人沉醉，奚溪将人拉开，坐回了副驾驶。
他感觉脸有些烫，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
顾昱蜷缩起手指看了他一眼，“这算什么？”
奚溪眨了眨眼睛，“奖励。”
顾昱眸色深邃了几分，“那我能不能……”
“不能。”奚溪靠在副驾驶，哼了哼，“我还没消气呢。就这个，再多没有了。”
好失落，压根不够，他想要更多。
顾昱看着他有些醉意的面容，手握紧方向盘，半晌到底是又松开，认命的启动了车子。
车在路上快速的开车，停在红绿灯路口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上的奚溪已经睡着了。顾昱伸手调高了温度，回头将人看了一眼，只见青年身上盖着的大衣滑落。
顾昱侧过身，将衣服给拎起，轻轻的朝着上面给他拉了拉。
凑的近了，他看见了青年因喝酒微微泛着粉红的脖颈，那抹嫣红爬到脸上，让人添了几分艳色。
顾昱眸色深了深，脑子里浮现出那日在黑暗中，他在他耳畔的细哭声。
握着衣服的手攥起，顾昱飞快的给人盖上，回过头，启动了车子。
车开到苍山别墅，顾昱将人抱到门口，递给了守在那的林婉。
林婉将人接过，伸手碰了碰他翻泛红的脸，“怎么喝这么多？”
“在外吹了点风，这会酒劲上来，醉的有点厉害。”顾昱声音一顿交代出声，“另外，最近外面那些记者我会处理。”
林婉看着人要走，问出声，“天这么晚了，上将要不要留下？”
顾昱拒绝出声，“不了，军部那边还有些事。而且，我们还没订婚，被人看到对他不好。”
林婉将奚溪交给管家带了上去，她回过头将顾昱叫住，“上将，等等。”
顾昱顿住脚步，林婉从台阶上走下来，“前几天我还跟他爸在说这件事。我知道你们两个是两情相悦，我们也不会阻拦，但是，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
林婉声音一顿，再次道：“我们夫妻两个错过了小溪十五年的成长，我们不想刚将儿子找回来，就再将他嫁出去。你们可以先订婚，至于结婚，晚些可以吗？”
“可以。”顾昱冲着人微微颔首，“我可以等的，夫人不用担心。”
林婉冲着顾昱鞠了一躬，“多谢。”
“最多一年，我只留他一年。”林婉看着顾昱声色温柔的出声，“而且我也听说，你们之前是源于一场被强制的联姻才认识，上将你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的所有的事情，两个人也没谈过恋爱吧。”
顾昱：“没。”
林婉恩了一声，“所以，这一年里，我也希望你们互相再了解了解彼此，一年后若是你们还觉得彼此合适，就结婚。”
顾昱：“好。”
*
奚溪说自己酒量好其实不是假的。
被送上楼之后奚溪就醒了，他喝了一杯热水醒了醒酒，虽然脸还是有些红，但脑子已经清醒了。
他赤脚踩在屋内的地毯上走到了窗户边上，低下头去，他就看见了站在楼下交谈的两个人。
林婉能找顾昱谈什么，奚溪不用猜就知道。
不过奚溪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另外一个事情。
他伸手拿出终端，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
刚躺下的莱森再看见终端上的名字后，从床上站起身，“来找上将吗？上将他出去了，他说是去找你的，你没有碰见人吗？”
“碰见了。”奚溪单手插在兜里，将屋内的窗帘拉上，“我找的不是他。”
他视线从未拉紧窗帘的缝隙之中向下看，视线凝在顾昱身上，出声，“我找的是你。”
电话那头，莱森的身子都绷紧了，“找我？”
奚溪嗯了一声，他看着顾昱，问出声来，“我问你，上将最近休息的好吗？”
莱森攥紧了终端，冲着奚溪插科打诨的出声，“好啊，非常好，一觉睡到自然醒……”
“莱森。”奚溪面色瞬间一沉，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要听实话，你别骗我，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吗？他的状态好不好我一眼就看的出来。”
终端那头莱森心里咯噔了一声，半晌，他妥协的冲着奚溪道：“我说。”
“上将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奚溪沉着一张脸，将面前的窗帘拉紧，攥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莱森解释出声，“应该就是半年前，上将知道你的死亡消息之后，那段时间上将就一直在本部加班。我本来以为是阿尔塔星的事情绊住了他，所以才加班的，后来我发现不是，上将是因为睡不着觉才选择留在本部不回家的。”
奚溪伸手将手中的窗帘给甩开，迈步往回走了两步，攥紧了手中的终端，“从什么时候加重的？从我入狱？”
终端那头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嗯了一声，“这段时间因为你入狱，上将一直在帮你调查，开会，开庭前，其实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奚溪皱紧了眉头，“我问你，之前我让秦飞给顾昱送去的药，他吃了吗？”
莱森回答出声，“最初的时候吃了一些，后来因为忙，就断了。大约好像就是药断了之后，加重的。”
莱森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奚溪问出声，“上将难道不是因为失眠？跟这个药有关？”
奚溪嗯了一声，声音沉而冷，“前一段时间，我化验过上将的血液，根据上将的血液样本反应，上将的血比正常人要更为稀薄，密度十分的低。”
他走到一旁将放在书架上的文件翻出来，飞快的看了看，“他的失眠应该是血液流动促进了大脑系统高度兴奋的一个表现。这就是当初阿尔塔星制作药剂的厉害之处。他们不止是不想让顾昱上战场那么简单。”
奚溪将文件放在桌子上，双手撑在桌子两侧，深吸了一口气，“我特意交代了秦飞让他嘱托你，务必要看着顾昱吃药的。”
终端电话里，莱森也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问出声，“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我……我明天，不我现在就给他送药过去。”
“晚了。失眠已经是证明毒素刺激到了中枢大脑，是晚期了。”奚溪直起腰身，出声，“是我的错。”
若不是因为他，顾昱的病不会加重这么快。
莱森想到了什么，声音抖动的道：“你告诉我，如果这个病持续到最后会是什么？是不是只要不让上将受伤就行？”
“不。”奚溪攥紧了手，“他们想让他被精神的兴奋刺激折磨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