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安缓步走到白胜素身边，伸手抚开她脸上的乱发，漏出了那张娇俏惨白的小脸。
“那日，我去你们村长白老三家驱邪，趁机给他儿子喂了些东西，让他儿子害了病。”
“后来，我又给白老三说他儿子是犯了病痨鬼，要阴年生的女子冲煞。”
听到此处，脸色呆滞的白胜素，脸上已是爬满了惊恐。
这一刻，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的陌生，她竟似完全不认识。
“这些……竟然都是你做的？”
白胜素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看向小道士的眼神里，写满了绝望。
李七安微笑着继续开口，脸色越发痴迷，几近于变态。
“素素，以我对你性子的了解，你是断然不会答应跟那傻子成亲的。”
“我还知道，你心里是爱着我的。”
“所以，我才时常给你讲那个金钏投井的故事。”
“那夜里，看你的眼神，我知晓你是向往这些的。”
“你说，有哪个女人，能拒绝这种凄美的爱情故事呢？”
“唔，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女子，再穿着鲜红嫁衣投井自尽，会化作怎样的厉鬼，想想都让人激动呐。”
李七安激动无比的说到此处，又抬起脑袋微微闭上了双眼。
看他满脸享受的神色，应该是在憧憬着什么。
而那被一碗水米镇压的嫁衣女鬼，早已是无言泪千行。
白胜素就这么躺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洞窟顶部，过了许久才喃喃说道，
“你若是想我死，我也已死了，你为何又要这般折磨于我……”
“其实，这些事，你即便做了，也不用说的……”
李七安闻言冷笑道：“哼，我本以为你可以成就无上厉鬼，助我修行大道。”
“怎奈我亲手害死你，你却还是如此不成器，心中只有情爱，没有半点怨恨之气。”
“所以…我只好把他们也杀了。”
方尘左眼中的画面一阵恍惚，洞窟的地面上已然多出了两具尸体。
白胜素仅是往地上瞟了一眼，便惊惶的转头看向别处，豆大的泪珠潸然落下。
在那地上，两缕白发，披散一地。
而白发下青黑的面容……那是因她而死的父母双亲！
“恨吧，越是恨我，你的鬼怨之气才能充实，才能拥有报仇的实力！”
“没有实力，你拿什么来杀我？拿什么来报仇？”
在李七安循循善诱的引导下，白胜素最终仰天一声长啸。
一股澎湃无比的怨气，从她身体里激射而出。
就连早有防备的李七安，也被这股怨气，冲得原地翻了一个跟头。
左眼中的画面戛然而止。
方尘抬头，看着满面清泪的白胜素问道：“后来呢？”
“我鬼怨之气初成，趁他一时不备，逃了出来。”
“哎……”方尘无奈道：“浓情悔认真，回头皆幻景。”
“你与我说这个故事，可是有求于我？”
白胜素点了点头：“你若能杀他，做牛做马任凭差遣！”
方尘摆了摆手道：“那李七安逆天无道，使出如此邪恶的养鬼之术，自身的实力应该不过尔尔。”
说罢，方尘话锋一转：“以你如今的怨气，要想杀他岂不是易如反掌？”
说出这话的时候，方尘已经做好了打算。
这个可怜女人，要是说出什么下不去手之类的胡话。
他干脆就先超度了她，再去德云观宰了那个小变态，左右图个心中清净。
不曾想，白胜素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他既懂养鬼之法，自然是有反制我的手段。”
“早在我鬼魂形成之时，他就已经取了我一缕精魄，我只要靠近他十丈之内，他只需心念一动，我便会魂飞魄散。”
方尘咧嘴一笑，这倒是个不错的控鬼法子。
只是，这缕控鬼的精魄嘛，以后可就得姓方了。
“等处理好了这个生魂的事情，贫僧便去会会这个小变态。”
说罢，方尘抬手指了指自己心口，在那儿有碗口大个破洞，正是先前被白胜素鬼爪洞穿的伤口。
“姑娘在这清幽山盘桓已久，对这附近肯定十分熟悉，还得劳烦你去捉两只小妖，给贫僧补补身子。”
白胜素抬眼望去，方尘那血淋淋的伤口中，是一颗不会跳动的赤红心脏。
她想要问些什么，最终只是张了张嘴，便转身去了。
等到白胜素飘远，方尘才仔细打量起了安静呆在一边的清泉。
仅是一天不见，她浑身骨骼都齐全了不说，手上还多出了一柄足有一米五六的超长苗刀。
昨天她跨入虚空之后，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
这只大猫又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有些眼熟？
眼见方尘的目光，始终徘徊在自己纤细的胯骨上。
清泉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
瞥了一眼趴在地上，不停甩动半截尾巴的谄媚大猫，她更是窘迫不已。
清泉抬起一脚踹在大猫屁股上，将它踹进了虚空，紧接着也跨了进去。
方尘望着空无一人的虚空，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明自己才是主人来着，这清泉的性格怎么如此冷淡，什么时候收了只大猫做小弟，自己都不知道。
等等……
大猫？
刚才那只不停甩尾巴的大猫，该不会就是寺里那只猫妖吧？
方尘记得上次清泉走的时候，是提着那副猫妖骨骸走的。
可是，清泉是用什么办法，才将那副骨骸，又变成了骨猫？
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领，方尘索性也不再去想。
只要是自己人，管他这么多作甚。
麻利的脱下身上僧袍，将昏迷在地上的武大魂魄一裹，方尘便安心的等起了白胜素的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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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天际，是一片无尽的黑。
近处的天空，是一片浑浊的灰。
清泉安静的站在一块石碑面前。
也不晓得是她亘古便在这里，还是这块石碑，早已屹立了千万年。
石碑上方的天空，一抹又一抹灰色的气团不停翻滚，却分不清到底是云还是雾。
石碑正面，刻着四个猩红大字。
尸家重地！
望着这四个大字，清泉心里有一道十分模糊，却又很是清晰的意识。
这四个字，说的不是某个地方。
而是，一整个世界。
一个只属于尸体的世界！
不过，清泉始终记不起来，她到底来自何处。
她只记得那个名叫‘方尘’的人，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字。
在她的灵魂深处，还有一道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的意识……
暗淡的天光，斑杂的洒落在地。
也落了一些在清泉身上。
一丝丝夹带着腥臭的寒风，从远处吹了过来。
望着远方地平线上，那具背着青铜古棺缓慢行走的干尸。
清泉眼眶中的幽蓝色火焰，开始兴奋的跳动起来。
她又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