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田刚坐在沙发上面,听着薛柯枚向他宣布的会议上的决定,半天没有吭声。
此时,他还歪着脑袋,翻着两个眼睛,左边的嘴角微微地有些往上翘,同时,他还用一种说不上来,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看着比较阴郁的眼神,看着端坐在办公桌前,表情一脸严肃的薛柯枚。 赵田刚看着薛柯枚表情严肃的样子,感觉非常陌生,就像是从来也不认识她一样。 毕竟,他和她现在的各自身份都变了,所以,赵田刚现在还多少有些不太习惯。 在他眼里,虽然他和她已经分开这么长的时间了,可是,薛柯枚其实还是原来的那个薛柯枚,变化并不是很大。而且,就是薛柯枚生气的样子,也他过去非常熟悉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赵田刚看着薛柯枚用这样严肃的一种神情,对他谈话,他才有些不太适应。 见赵田刚用这样一种怪异的眼神,半阴半阳地瞅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薛柯枚的内心忽然哆嗦了一下,她感到浑身有些不自在。 赵田刚的这种神态,简直是太熟悉了。这让她一下子想起了过去的赵田刚,在某个时候也是这样的一种神态。 这种神态,薛柯枚已经有多年没有见过了。 刚才,正是赵田刚的这种神态,这种眼神,才让她一下子又联想起了当年在立窑车间的那段日子。 但是,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可是,薛柯枚还是忘不了。 其实说起来,在薛柯枚的潜意识里,由于现在的赵田刚,完全是一个已经整过容了的,所以,薛柯枚尽管在心里也知道,眼前的这个赵田刚,就是原来的那个曾经是自己丈夫的赵田刚。但是,由于他的面貌已经完全改变了,所以,在情感上,薛柯枚有时候还是把他当做一个新的赵田刚来对待。 当然,在某些时候,薛柯枚也会提醒自己,必须把他现在的样子,与过去印象中的那个赵田刚联系起来。 是的,虽然赵田刚已经整过容了,虽然他的声音,也是和过去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在某些时候,他的某种神态和某种眼神,却是还是改变不了的。 赵田刚刚才的这个眼神,猛然间唤醒了沉睡在薛柯枚脑海深处,埋藏了多年的尘封了的记忆。 这些记忆,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在许柯枚的脑海中出现过了。但是,就这样,眼前赵田刚的眼神和神态,还是把薛柯枚深深地带入了过去深深的痛苦之中。 往事不堪回首。 薛柯枚转过头去,看了看窗外,她强忍着自己,努力不去回忆那段痛苦的记忆。 面对这个过去伤害过她,又给她生活中带来过深深的痛苦,曾经和她一起生活过多年的丈夫,她的心情也是十分复杂的。 说起来,自从赵田刚又一次来到公司这里,两个人虽然也有几次见面,接触过几次,但是,薛柯枚却强迫自己,尽量不去回忆过去的那些岁月。 这是因为,一方面讲,是赵田刚现在的面容,已经完全改变了,成了一个新人。这个新的面容,有时候难免会让许柯枚忘记过去的那个令她厌恶的赵田刚。也就是说,看着眼前的这个赵田刚,有时候很难和过去的那个赵田刚,联系起来。 再从另外一个方面去讲, 在薛柯枚的内心,她更不愿让过去的那个赵田刚,再勾起自己过去的那段痛苦的回忆。 而且,在下意识里,她也更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已经改变容貌的赵田刚,连同他的思想,也跟着同时变成了一个新的赵田刚。 为了掩饰自己的这种复杂的心情,许柯枚虽然有些反感他,但是,她还是站了起来,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和她现在,身份已经完全改变了。也就是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家庭是家庭,工作是工作。薛柯枚知道,在工作中,不能把个人的某些情感,带到工作中来。 办公室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过了一会儿,薛柯枚终于出声了: “赵田刚,对组织上的这个决定,你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尽管薛柯枚心里不想和他过多的交谈,但是,作为一种责任,她还是耐心地询问着。 其实,赵田刚心里并不是对组织上的这个决定想不通,他有什么想不通的?并且,由于王雪飞在昨天就已经把组织上的这个决定透露给他了,所以,他在心里上,也就已经有了思想上的准备。 但是,在这个时候,赵田刚看着薛柯枚,心里只是在想: 本来这件事应该算是那天就完了,就连薛柯枚那天也没有提起,说要回去处理他,怎么现在忽然之间一下子就成了这么一种结果? 而且,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到底是谁把他的这件事捅到了集团公司那里? 是薛柯枚吗?不会。他对薛柯枚还是比较了解的。以她的性格,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那么,是许若玲吗?也不像。虽然赵田刚知道,许若玲和刘春江的关系很不错。但是,他知道,许若玲的事情很多,她哪有闲工夫和刘春江说这件事? 既然不是他们两个,那么,究竟又是谁把他的事情捅到了上面了呢? 那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宋武石和谷大卫两个人其中的一个。 赵田刚心里这样推断着。由于他没有什么证据,这也只是一种猜测,所以,他也不好肯定。 薛柯枚见赵田刚还是不吭声,就又问了一句: “你还有什么话,当然也可以向组织上提出来。我们会认真考虑的。”
“......什么?......哦,那倒不是。那倒不是。......你问我有什么话?......嘿嘿,我还能有什么话?我算什么?说了又不算,对不对?反正事情已经出了,你们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赵田刚不阴不阳地说着。
薛柯枚见他这样,马上把脸一沉,绷着脸,表情严肃地对他说道: “赵田刚,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对你的处分过分吗?”见薛柯枚的眼睛睁圆了,赵田刚脸上马上笑了一下,又连连改口说道: “......柯枚,啊不......应该是薛书记,你别生气......你别生气。我刚才说的这也是气话。......唉,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也都怪我自己,既然组织上决定了,那也只能是这样了。我马上就回去赶紧收拾一下,这就回门房去。我没有什么意见,完全接受组织上的处理决定。”
赵田刚知道,他现在还不能惹恼薛柯枚,于是,在表面上,他口气软了下来。
薛柯枚见他接受了,也就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了,她摆了摆手,说道: “那好,既然你没有什么意见,那就回去吧。至于我给你垫的那些钱,你先别着急还我,等手头松一些再还我也不迟,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赵田刚一听薛柯枚说出这话,他当然求之不得了,随后,马上现出一副感激的态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那好,我现在确实也没有多少钱,等我有了,一定会还你的。你放心。”
说到这里,赵田刚也就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刚走到门口,薛柯枚忽然又把他叫住,她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对他换了一种口气,轻声说道: “你的这个事情,千万别让娟娟知道。原因也不用我说了吧?娟娟现在正是高考阶段,需要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面。你懂吗?”赵田刚怔了一下,他眼睛眨了几眨,随后马上点了点头,说道: “当然了,我当然也不会这么傻,再说,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就放心吧。”
薛柯枚把赵田刚送出了房间,看着他走远了,这才回去。 在路上,赵田刚心里很乱,他的头脑里,一会闪现出了娟娟的面孔,一会儿耳朵里又响起了许柯枚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这时,路上有一个小石头,摆在了他的面前,赵田刚盯着它瞅了瞅,忽然,他恶狠狠地飞起一脚,把那个小石子踢到了远处。 他妈的,到底是谁告发了他? 赵田刚胡思乱想着。 他理了理思绪,又开始猜想起来了。 凭他的直觉,他却可以断定,在这件事上,刘春江一定是通过这件事,也知道了他的底细,所以,才建议对他这样处理的。要是换成其他人,刘春江也不会管这件事。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真实身份,刘春江只要是向辽源市公安局一打听,就什么也清楚了。要不然,刘春江作为一个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每天有那么多的事情缠着他,他怎么会管下面公司里这种小事情? 想到刘春江,赵田刚眯缝起眼睛,又看了看公司院子里停着的一辆小汽车,心里咬着牙,说道: “哼,刘春江,你等着吧,你有初一,我有十五,到时候,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大步走向了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