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薛柯枚说起来只是刘易的后妈,打孩子会让外人说三道四,甚至会严重损害她与孩子刚刚培养起来的感情基础。因为他们之间既缺乏时间的积累,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这个关系很脆弱,很不牢固。
但这些问题并不能成为放任不管的理由。眼下刘易已经惹上事了,而且对方学生的家长也找到学校了,自己尽管过去也曾经是老师,知道打人不对,更不能解决思想问题,但此时不表示一下,人家会认为你这是袒护自己家的孩子,怎么能过了眼前的这一关? 所以,薛柯枚即使装装样子,那也要意思一下吧?否则,怎么能说得过去?况且就算是从良心上讲,作为孩子的监护人,薛柯枚也应该尽到管教孩子的责任吧? 于是,薛柯枚揪住刘易,一边大声呵斥着,一边半真半假地拍打起了刘易来了。 当然,从外表上看起来薛柯枚似乎也确实像是那么回事,但在那位家长看来,这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做戏给自己看罢了。所以一开始人家只是冷眼看着,到后来,干脆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张报纸翻看起来。 显然,这分明是人家心里根本不买薛柯枚的账,对这种虚张声势的做法并不认可。 “早就该好好管管了。”别说那位家长,就连刘易的班主任王老师,心里也是暗暗地这样想着。 作为班主任,她其实早就对刘易这个孩子感到伤脑筋了。因为这个孩子不但性格有些倔,而且还有些古怪。有时候性格反差极大:比如一方面仗着自己有几个钱,以前又生长在国外,似乎见过点世面,所以表现得很狂傲;但另一方面,由于家中出现的各种变故,母亲早早的离世,父亲也抛弃了他,所以,这又使刘易的内心深处极度自卑。 正是由于这样的各种原因,所以,他才表现出喜怒无常,性格往往令人难以琢磨,已至于甚至有些变态。 这样一来,时间长了,就导致同学们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愿意和他接近,平时在班里就很孤独。 就拿今天这件事来说,王老师刚才已经给他讲了半天的道理,嘴皮也快磨破了,但这孩子就是听不进去。 这就让王老师常常感到很烦恼:管得轻了解决不了问题,管得重了显然也不行。 所以,此时见薛柯枚管教起刘易,尽管她也知道这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但王老师还是故意起身,装作去厕所的样子。 不用说,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分明是让薛柯枚趁机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难以管教的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王老师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自己再躲下来有些不像话了,这才从厕所磨磨蹭蹭地回来。见薛柯枚还在那里装腔作势,轻一下重一下地拍打着刘易的后脊背,犹豫了一下,这才扮起了和事佬,拉住她劝说道: “行了,孩子还小,打骂孩子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些事慢慢以后就懂得了。”
薛柯枚又拍了两下,她回过头来,想观察一下那位家长的态度。 那位家长见薛柯枚瞅他,也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再不说话就显得有些过分了。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算了,孩子嘛,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这也很正常,不想道歉也行。不过,只要以后保证不再纠缠我们孩子就行了......” 别看刘易年龄不大,但他心里其实什么都懂。见这位家长刚才半天装傻充愣地坐在那里优哉游哉地看报纸,等打完了,这才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来充当好人,而且似乎还想让自己领这个人情,便故意说道: “哼,什么叫‘纠缠’?我这是追求好不好!请问追求一个人有错吗?你们凭什么剥夺我的这个自由?”
别看刘易回到国内不算久,但中文水平多少还是有一定的长进的。
那位家长被刘易的这番话驳得一时泛不上来话。他没想到这小子似乎有点给脸不要脸了。他咬了咬牙,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只见两侧的腮帮子上鼓起了两团圆圆的疙瘩来,在不住地滚动着,滚动着…… 班主任正是刘易的语文老师,听了这话,简直令她哭笑不得,怔了怔,这才反驳道: “追求确实没错,但也要看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吧?这里是学校,是读书学习的地方,不是花前月下。况且就算是你喜欢人家,可你也不瞧瞧自己,你现在连身上的奶毛都没退干净,即使人家答应你,你一个小孩子能养得起人家吗?" 哪知道刘易嘴头子很硬,似乎更给脸了。只见他大言不惭的叫道: “怎么就养不起?我有的是钱!别说像她这么一个,就是十个、百个,我照样能包养得起……” “-----你说什么?你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谁都知道,在这个年头,“包养”意味着什么。 顿时,那位家长的两个眼珠子瞪圆了。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刘易还是个小学生,而且又是在学校办公室,这位家长早就飞起一脚,把刘易踢趴下了。 “说就说……”哪知道这个不知死活的刘易还挺要面子,虽然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响亮,但嘴里还是嘟囔着。 “啪……” 薛柯枚终于忍无可忍了! 她不能不管了! 如果再不严加管教,以后还不知道要给她惹下多少麻烦呢。只见她跨上前去,铆足了劲,狠狠地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脸上抡了一巴掌。 这一回可不是像刚才那样,半真半假装模作样地再演戏了。薛柯枚确实用上力了,以至于她自己的手掌都隐隐作痛。 在她的记忆里,即使对自己的女儿娟娟,也从来没有如此用力过。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啪”地一声被推开了。 而且还从外面冲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张欣楠。 其实,当她昨晚接到王老师打给她的电话,向她述说刘易在学校的“罪状”时,张欣楠就已经预料到,第二天去学校接孩子时,必然会有麻烦事。 想到第二天受害方同学的家长也要去。张欣楠不由得有些发愁。因为她知道,现在有许多家长很难缠,得理不让人,很不好对付。处理不好,大人也会因为这事情撕打起来。 恰好第二天薛柯枚想领刘易回家,张欣楠心里暗暗好笑,她顺势把这个令她头疼的麻烦事情,交给了薛柯枚。 不过,后来张欣楠仔细一想仍然有些不放心。因为她知道刘易这孩子性格有时候确实很倔,不一定服管。所以弄不好会因此而挨揍。 毕竟薛柯枚充其量只是一个后妈,对孩子不亲。 就这样,对薛柯枚不放心的张欣楠,这才悄悄地躲在办公室的门外,暗地里观察着里面的动静。准备里面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她可以随时冲进去,护住孩子。 由于在门外并不止她一个人偷偷观看,所以,王老师刚才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 果然不出张欣楠所料,薛柯枚确实出手了…… 张欣楠怕孩子吃亏,冲进去一把便将薛柯枚推开,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刘易的面前,同时她的眼泪也下来了,哭喊道: “……还真打呀?敢情这孩子不是你自己生的?谁给你权力这么打人?要打冲我来呀?”
薛柯枚一看张欣楠哭了,她不由得往后退缩了。 张欣楠一边哭,一边又数落起那名家长来了: “你……你一个大人和一个没......没娘的小孩子较什么劲儿?差……差不多就行了,人也已经给你打了,气也给你出了,怎么还没......没完没了了?不……不就是同学之间闹着玩,亲了一下嘛,你还当了真?”
那名家长见刘易的这位姨姨一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的样子,知道这种事情和女人说不清楚,更不能和她斗嘴,因为男人与女人永远讲不清事理。 他把头一扭,摆出不屑于与女人计较的架势,没有搭理她。但依然拉着脸,不肯说话。 “……疼吗?”
见那位家长不再说话,张欣楠这才一边垂着泪,一边用手抚摸着刘易红红的脸颊,心疼地问道。 再看刘易,他刚才真没料到平日里看似柔软并和蔼可亲的薛妈妈这回真下手了,顿时蒙了。 此时,他一只手捂着脸,两眼委屈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见姨姨因为他挨打而心疼的落泪了,他这才委屈地点了点头,“嗯……” 不过,怕姨姨伤心,他很快又摇了摇头,否认道:“不……不太疼。”
张欣楠一把将刘易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唉,你怎么能这么打孩子呢?”
王老师也没料到薛柯枚会真的动手,她见张欣楠来了,生怕把事情闹大了,而且更担心把孩子打坏,便赶忙数落起薛柯枚。
其实,当打完这一巴掌,薛柯枚也有些害怕了。一来她担心刘易会再次跑了;二来更担心会伤了孩子的耳膜。 不过这一次还好,此时刘易只是哭,并没有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