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危心情不是很美丽。回头看赵遮那死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赵遮可不管井危爱听不爱听这番话,继续不客气的说,“井危,你要么立刻跟秋实成亲,断了外面那些人的念想,站在你这高树后面,秋实也安全。要么呢,你就跟秋实彻底划清界限,我看啊,秋实的危险多一半都是因为你井危不在乎,你如果把方苦留在秋实身边,这几次会出这样的事儿?不是我说你……”井危非常不耐烦,但这脸色如何不好看也只好听赵遮在这里唠叨。“井危,你……”赵遮这嘴巴一打开就不想闭上,直到井危彻底忍不住了才安生。“好好好,我不说。那你说,这次出事是因为谁,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人身上搜出来的银票子是打了谁家的钢印,你这边一查就知道,商号是谁家的,你井危能不清楚?”
商号是东边街上的那家商行的,钱庄也是那家的,但是……这批银子的背后其实是井家的。几大钱庄背地里有一种不成文的规定,也算是不公开的秘密。要想钱庄赚钱稳定,又在外面立足,就必须互相扶持,各家各户都有不同的银子票子在对家的钱庄里,这笔银子外人不知道,内中是非常清楚。就算井家二夫人在外面私藏了私房钱,这笔钱想追查也很容易。井危手头上多少消息,很多不需要调查他都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井危深深吸口气,望着桌子上带血的银票子,眉头上的痕迹加深了两道。赵遮哼了一声,“二夫人那边出错你能用加法,你家老太太你如何做?别告诉你把这件事告诉你爷爷,那你家里不乱套了?你家里人都开始四分五裂,你还如何在京都城做一番大事业。我看啊,你不如趁早分家。要不,把你奶奶继续送到道观山去。二夫人就是想作妖,还有三夫人雅致。你家老爷子也就是个内中闹事外面无用的人,上次太子扣押,他在东宫吓的几日不合眼,就算出来也做不出多大的事情来,你要对付的现在看来,只有一个家里的老太太。”
井危也想过,可现在不能这么做,也做不了。太子如今已经不相信他,拿了他的银子还要利用他,甚至用朝中的人打压制衡。他还想做从前那逍遥的小少爷怕是难了。如果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井府人拆开了安置,自己的人也无暇分身,自己精力上也不够。他坐了下来,把银票子整理好交给了方苦,“继续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笔银子数目不小,就算我祖母那边权利够大,动了这笔钱我祖父也会知道,至于我父亲……一起查一查。还有,背后去查一查田媚在做什么。”
赵遮看出来了,井危是不相信这些刺客是井家人找来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种种事情串联起来的确叫人有些胆战心惊,但直接把两件事情都接连上,赵遮觉得也有些蹊跷,可事情就摆在这里,如何说井家人没参与?赵遮气的拍桌子,“井危,你是谁,你做什么,你要清楚。井府的人固然重要,可你……你娘的命呢?”
井危脸色一白,脑袋垂着,这手就捏紧了。过了会儿,他站起来说,“去井府。”
此时。井府已经在准备午饭。二夫人外出与官夫人们吃了午饭才回来,如今已经歇脚打算午睡了。二姑娘因为身体恢复总觉得被打无法还手不安心,闹着要学功夫,在家里折腾了许久,后来二夫人在江湖上找了个教武术的先生,如今井追思已经学了一些招式,舞枪弄棒也还算那么回事。刚刚有了点长进,她对功夫更是痴迷,今日一早在院子里跟着教武的师父习武用饭,在后花园到现在都没露面。井迦安打算接手井危的生意,现在开始学习做账打算盘,二夫人更是找了个账房先生给他讲一些细节跟生意上的经验。天没亮就在书房温书学习,到如今早饭还没是时间吃上一口,午饭怕也不会过去前院麻烦。井老爷抱着茶壶在前院的花园里逗鸟,一身惬意,偶尔看着走来的丫鬟身段好,忍不了要都看上几眼。翘着二郎腿的样子好似整个人都沉浸在如今这逍遥的小日子上,吃穿不愁,苦恼没有,几天以来又胖了一圈,此时正想着午睡补补精神头,下午要去青楼约会见一见许久不碰的小姑娘。井丰益还在房中看书,暗中查找了很多当年的书籍查阅,试图帮秋家翻案平反。一家子人各忙各的,一桌子的饭菜就这么摆着。三夫人看看左手边的井叶,又瞧瞧右手边上的井枫,无奈笑起来。“看来井家想吃饭的只有我们,那我们自己吃。”
筷子还没提起来,外面井危进来了。井叶高兴大叫,“哥哥。”
井危点头,摆手叫人都退了,于是把之前的银票子放在桌子上,脸色凝重,一脸怒火,“三娘,今日店里无人看守,麻烦您叫井叶跟井枫去帮忙照看照看,外面方苦拉着马车在等她们,记得在路上买点东西带过去。”
井危担心秋实醒过来无人照看,又不相信别的人,只好侧面安排井叶过去。井叶的盐场不常去,就是去了井危也只叫她看账本,向来是粗重的活儿不参与。那店里有人没人都一样,今日叫她去盐场?井叶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回头跟自己娘亲眼神交汇,母女两人都心领神会一点头。三夫人笑着说,“去吧,去看看也好,多日不过去了是该瞧瞧,你们也没吃午饭,路上买点东西带着,银子可够了?”
井叶点头,什么话都没多问,拉着井枫出去。首先进来的是才从外面练功回来的二姑娘,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也没同井危说话,坐在角落上喝茶水。跟着进来的是井迦安,一脸不高兴,见了井危只点点头,就坐到了井追思身边。然后是二夫人,最后是被人从祠堂里面请出来已经多日不见阳光的老太太。老爷子井丰益没来,倒是井家老爷过来了。他挺着肚皮,走进来看了这一家子,哼了一声,“井危,自从你当家,可从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如今你爷爷也在家,你还当自己是家里主人,可还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还知道什么叫老幼尊卑?”
二夫人见有了主心骨,也跟着说话,“井危啊,不是二娘说你,你……”“那你就闭嘴。”
井危不客气的说。井追思皱眉,这训斥的话没说出口,旁边不高兴的井迦安打断井追思,“大哥,你在家中是老大,我也要相信你才把家里的生意教给你做,你现在在家里也当家,可爷爷也在家,爹爹也都在,奶奶跟我娘亲也都在,你这样说话不尊重我娘,回头是否也不尊重我也要跟我奶奶?再然后也学外面的小白老板一样用刀子割了我爹的脖子?”
这话看把嘲讽窜到了顶,任谁听了都是恼火。可井危偏偏不生气,只笑,“井迦安,看来你在学堂学到东西还不如在家学的多,我看以后就不用去学堂了,家里叫了老师过来一起学习甚好。至于家里的生意,你暂时还小,我看你这嘴巴倒是厉害,不如就送你去外城的商户那边学着做掌柜,等你什么时候长大了再接回来。”
二夫人一听炸了毛,站起来指着井危大叫,“井危,你别得意,你当家是没错,好歹我还是你二娘。你一个人呆着习惯了,谁都容不下,可我们还是一家人,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休想从我身边带走,学堂可以不去,学做生意也用不着去那么远,你如果真的不讲情面把我们母子分开,我跟你没完。”
井追思听这话不是很高兴,家里都喜欢围着男子转,女子就是脑子聪明也不给任何机会,自己娘本来还有点脑子,这几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三夫人斗智斗勇家长里短,整个人也变的不是很灵光,目光短浅不说,整个人都变得没什么头脑。一心只想着儿子,可想过她这个女儿?井追思阴阳怪气哼道,“是啊,儿子多重要啊,你们分开了可要了亲命了。”
二夫人不明白的回头给井追思一个眼神,瞪的井追思无奈闭嘴。二夫人继续质问井危,“井危,你几日不回家,今日回来做什么?就是为了挑拨我们一家人的关系?你在外奔波我们体谅你,可不能因为在外面受了委屈就不拿家里人当人看。”
井危猛然拍的桌面,“碰!”
力气之大,差一点拍碎了红木的桌面板子。他站了起来,不客气的回头看了周围几个人的脸,一字一顿,“既然你们说了,那我不挑拨挑拨家里人的关系还真说不过去。今日我回来是调查一件事,这件事查清楚了我现在就走,你们在家如何我井危不会过问,可如果查不出来,休怪我井危不讲情面。”
一个是逼死自己母亲的杀手父亲,一个是当年冷面背后背叛秋家又差一点害的他离开京都城的老太太。二夫人背地里偷拿了家里多少东西给娘家贴补,他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这几个人,哪个是该给面子的?“井府的东西不全是我井危的,但如今我有权过问追查。这些,是谁的?站出来!”
哗啦,井危把袖口里的银票子往桌子上一扔,散开的银票子就好像是一个个拍人脸的巴掌,脆响脆响的。“井危,成何体统,你真不把我这个父亲放眼里,想造反?”
井老爷不高兴的瞪了井危一眼,转身坐在了井危身边上,“你这小子是越来不像话。井家变成如今这样,不全是我们几个长辈的过错,你犯不着整日见到仇人一样对待我们。这样质问,你是什么意思?银票子不是我们井府商号,你来这里质问什么?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