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危等着看老太太如何说,整件事看似神乎其神,就算刻意精心安排也会发现其中漏洞。他见多了井家人睁眼说瞎话,十多年来都没什么改变,实在无可救药。井危只觉得,叫这件事闹到无法收场,然后他最后一收割,彻底叫井府的人见到棺材落泪才能罢休。不想,老太太果然拿了证据出来。她又扔了一些银票子出来,直接拍在三夫人跟前,其中一张拍到她的脸。“老太太,客气一些,你这银票子也证明不了什么,伤了我可不好。”
三夫人不高兴的提醒。二夫人这会儿上来,呵斥三夫人,“老三,别嚣张,待会叫你跪地求饶。在井府这么多年与我斗,我可从来没放心上,谁想到你竟然背地里这么坏,买凶杀人,养一群杀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三夫人也是聪明之人,岂能被人诬陷就会自乱阵脚,说话依旧有条理,脑子更是清楚。她顺着二夫人的话,反问回去,“对啊,我也要问问二夫人,我为何要买凶杀人呢,更想问问老太太,我又为何花那么多银子去养什么杀手,做什么用呢?我一个妇人,在井府这些年也都太太平平、老老实实。说白了,我也只是个妾室,这是当年老爷子跟大夫人大度才没安排家里身份高低,才叫我老三在井府有个位子,我为何不珍惜?敢问,老太太,敢问二夫人,我为何要这么不知道好歹胡来?”
三夫人相反质问,叫二夫人一瞬间没了回的话。可老太太却没吓唬到。“老三,你牙尖嘴利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敢说这两个人跟你没关系?这些银票也是从他们身上搜出,井危带回来的银票也是你家的银子。背地里,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什么?”
老太太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一团纸又一团纸,全部砸在三夫人的脸上。三夫人被砸的有些懵,生气把这些东西抓来了一张一张展开查看。都是她的字体,都是书信往来。她仔细看其中一段:今日刺客五人,江湖地位不高,用毒倒是一绝,我希望最近调遣几人外出,井危那边的渔场需要一些麻烦,做的干净一些,回来有赏赐。三夫人不敢相信的团成一个团扔到地上,又拿来一张打开看,上面内容更是惊悚:不管当年秋家如何,如今井府需要和平,杀了小白。周大人的女儿还活着,找机会刺杀,脑袋挂头城门上。三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内容。书信上都是她的字体,可她确定自己没写过这些东西。“这是假的,你找人模仿的。”
三夫人大叫。老太太指头戳书信上落款,“那你的印章呢,谁能模仿,你不要告诉我已经丢失了。”
的确丢失了啊,已经丢失了三年多了,这件事井危知道。三夫人慌张摇头,回头望着井危,想要辩解。可现在证据确凿,一切都摆在眼前。她忽然拉了地上的小六子,又去拽身边的小唐,“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说?”
“小姐,我们不知道啊,是你写信给我们说要回家准备银子,我们要离开京都城,你说井府要完了,秋家人回来报仇,太子要杀了井危,我们准备随时跑到塞外去。小姐,我们真收到了你的书信才打算借用家中的盐场的马车一起回去的啊,小姐!”
嗡!三夫人脑袋陡然一炸,浑身无力瘫软到地上。“我没做,你们休想诬陷我。这种事情太匪夷所思,我李丝丝就是银子再多也不会做这种事情,我没做。我的印章早丢了,如今生意都交给我家井叶管理,就算有什么事情决策也是井叶,我……”老太太怒的哼道,拐杖在三夫人脸上来回画圈,“好啊,李丝丝,你是如何歹毒,事到如今还要把这件事推给井叶,井叶到底是我们井府的孩子,容不得你在这里污蔑。井府走到如今,背地里你没少添乱。我以为你养着那些人也就是做点小事,谁想到你还要带着银子跑。你倒是计算的很好了,你啊,你啊……白眼狼啊!”
趁着老太太质问三夫人机会,二夫人走过去就是一巴掌。三夫人被拍的一个趔趄。二夫人大叫,“老三,你丧尽天良,你……”她的手高高抬起来,还要再打。井危一伸手挡,扇子切了二夫人的手腕把人给推送出去。“二夫人,打人也要看场合,你不要带着私人恩怨在这里胡来。”
“井危,你,你不知道好歹,我也是在帮你出气。小白是你喜欢的姑娘,要不是那姑娘命大,现在早死在了老三的人手下,你后悔都来不及。你看清楚,这个老三是跟你走的最近的三娘,是蒙骗你多年的三娘,你还护着她?当年你母亲出事……”“住口!”
井危可不想从二夫人口中听到母亲的半点牵扯。母亲的死他早算好了一笔账,谁该负责,他一清二楚。用不着背后递刀子的小人在这里胡乱指责给他指路。井危怒吼,惊的在场所有人都是浑身一震。井危拿走了其中一张书信,仔细读了两三遍,最后两指头随便往地上一扔,确定的说,“笔迹或许仿造的很好,但是印章做的很粗糙。的确,我还没证据,但是三娘的印章我也用了五六年,与盐场打交道那阶段我最熟悉这印章的纹路。印章丢失之后我也找过一段时间,实在没找到才叫井叶后来重做的新印章。如今这印章又一次出现,就很是蹊跷了。三娘或许很有嫌疑,可这书信问题更大。我不知道是奶奶您真的调查出来找到的证据,还是自己故意伪造。”
“井危,你什么意思?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话了?那这两个人的话你总该相信,如今人赃并获,你还如何给老三开脱?她要杀的是你喜欢的小白,或许那就是秋实。”
井危呵呵一笑,“是谁固然重要,但我更相信我三娘的为人,就好比我相信您的为人一样。奶奶,如果今日这事您断定是我三娘所为,我现在叫人出去查,回来后事情水落石出,我定然不会手下留情直接断了那个人的脑袋。”
“你……你大逆不道,你不肖子孙。”
井危不在乎的扇子刷的开了,轻轻摆动两下,轻飘飘的说,“我本就不是井家的子孙,我是……”“主子,主子,小白姑娘来了。”
外面一路飞奔的方苦,大叫着冲了进来。所有人吃惊的脸回头看过去,就瞧见方苦身后被井叶搀扶着走来的秋实,一脸苍白如雪,手里提了个自己手工做的巴掌大的包,里面鼓鼓囊囊塞了许多东西。秋实走进来,目光只望着井危,然后移送到三夫人跟前,笑了,“听说你今日在这里找证据,我特意过来帮忙。你的人腿脚快,找人很厉害,可比不上我的胭脂好用。你说呢?”
井危高兴的笑出声来,走过去拉了秋实的手,“知道你闲不住,但现在这身体我实在不放心,出了事怎么办?”
“吴叔说三日后才能解毒,这三日我躺着也没什么帮助不是。胭脂多的是,用一些不打紧。现在这……三夫人,您手里的书信最好放下,上面有毒。”
三夫人大惊,立刻扔了书信,胡乱在衣服上擦手。秋实不紧不慢,从布包里面把瓶瓶罐罐都摆出来放到桌子上。她语气平和,因为受伤毒发浑身无力,说话却还是很有力度。“井叶那孩子瞒不住事儿,到了我那做事不专心,打坏了我的米粥,我质问再三说了实话,后来她身边的丫鬟跑出去送信说三夫人要出事,我实在放心不下就央求着井叶井枫跟方苦带我过来。我把家里的胭脂都带来了,没想到,还真的赶回来及时。井危,那书信给我拿来一张瞧瞧?”
井危听话的弯腰从脚边上捡起来一张,四角拽了一下,抻开书信上的褶皱递给秋实。秋实又说,“这毒粉不多,但是三夫人平常习惯用的是我家的胭脂,这毒粉就起了作用。三夫人,先吃了这解毒药丸,不然待会可要出大事了。”
秋实没说会出什么样子的大事,直接把书信平摊在桌面上,撒上四种颜色不同的胭脂,又用黑色瓷瓶里面放的特质药水,轻轻洒上去一两滴,跟着,胭脂有了变化。四种颜色的胭脂先从粉红、乳白、碧绿、脆青变成了赤黄,最终药水发酵,胭脂粉末慢慢挥发,整个屋子散发奇怪的味道。有些人害怕是毒药,纷纷后退,掩住口鼻,站的很远。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秋实的手上,看的十分专注。井危也是不斜视,可余光放过所有人的脸,皆是镇定坦然好奇,最终他抬头看向面对面的老太太,呵呵笑了,“奶奶,身体不好,还是坐下来等结果。”
老太太哼了一声,转头不去看,倔强叫人扶着坐到更远的地方。井昂这时候说话了,“装神弄鬼,这东西谁知道真假,反咬一口我们是杀人的杀手,我们又去哪里说理去?”
井危不客气的告诉他,“你不相信可以这胭脂的效果,大可拿去太子跟前说理,更可以去找吴叔,还可以去市井找大夫。但你说诬陷……呵,我井危何时诬陷过人,倒是有些人喜欢做诬陷人的事。父亲,您这是做贼心虚了吗?”
“你……混账东西,想气死我。”
井危目光冷漠,不再看井昂,目光时刻注意秋实苍白脸色。之前他从军中回来,衣服没换立刻赶去圣贤酒楼找秋实。路上收到消息说秋实被袭,马蹄子很快但也快不过弓箭,于是他借用了手下人的弓箭在京都城门就射杀了其中一人,若非担心秋实救治不及时,那最后一人也不会被他逃走。如今人还在地牢关押,吊着最后一口气。就算家中查不出什么来,那人也会问出个究竟。忽然,秋实低呼,“哎,好了。”
秋实扶着茶几要站起来,井危立刻上去把人抱住托在怀中,“有话坐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