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娘,我来分!”
江泽宇又羞又愧,连忙接过勺子就把食盒里精美的肉菜舀出来,每个人碗里都分了一勺。庄晓卉看着根本没剩什么的,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碗:“三郎,我就不用了,这些你——”“分!每个人都分!”
时倾眉眼一瞪,几个正在吃饭的小孩儿都吓得又是一颤,时倾却跟没看到似的,直盯盯瞪着庄晓卉。庄晓卉的手一抖,没护住碗,江泽宇就把最后的肉块倒在了她碗里——第一次分菜,没经验不分匀齐太正常了。“三郎,那你都没有了,这碗给你吧。”
庄晓卉一见,又是一脸的心疼,连忙开口,并且直接伸手就把碗递过去。时倾一拍桌子:“庄晓卉,老娘的话你就是不听了是吧?我告诉你,管有没得吃,以后在这家里,多劳多得,按活分配,干了活有贡献的,该吃就吃,不干活当闲人的,少吃两口又不会死。”
“娘!”
这话让庄晓卉变了脸色,婆婆再可怕,还是自家男人最重要啊!“相公是要读书考功名,每日那般辛苦,怎能说是……”她说不出婆婆那样羞辱江泽宇的话来,但是表情却是实打实的憋屈。“哼,辛苦?”
时倾呵呵一笑,“既然辛苦,以后就别一天到晚读书了,这么多年了,也该知道点农民疾苦了!”
时倾根本不管一大家人的脸色,直接一锤定音:“以后啊,老三也别一天到晚辛苦读书了,出来帮着家里干活,免得成了个死读书的书呆子,还一事无成!”
“娘!”
庄晓卉看着满脸通红的恨不得掩面奔逃的丈夫,心里面也是又委屈又愧疚,“娘,都是媳妇做的不好惹您生气,您要打要骂,媳妇都听您的,可是您不能因此错怪相公呀,这些年相公也是在辛辛苦苦读书,都是为了考功名光耀门楣,都是想要给家里争光……相公他运气不好,也是我拖累了相公,要怪你就怪我吧……娘,你便是真要相公休了媳妇,媳妇也是认的,您千万不要这样怪相公啊,他可是您的亲儿子啊……”对啊,他们以为老太太是想通了,但现在看来,哪里是想通了,分明就是变着法子在逼他们妥协。想到为了自己,这样瘦弱的书生丈夫,要被婆母逼着去下田干活……庄晓卉就心头一酸,那还不如不要拖累丈夫。“都是我命不好,是我带累了相公,娘,你怪我,不要责怪相公……相公,你便休了我,再结一门好亲事,找个能辅助你的好妻子……”“娘子!你别说了,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江泽宇拉着庄晓卉的手,一脸的痛惜,“娘要我做什么,我都听娘的,但是休妻另娶是万万不会的……”说着江泽宇又转过头,一脸隐忍又带着愧色或许还有一点点愤怒地看着时倾:“娘,我是你的儿子,你要我读书我便读书,你要我种田我便种田,可是娶亲这种大事,恕我没办法听娘的!休妻另娶,我做不出来!”
连几个孩子都吓得直哭,江敬到底还是跟她亲近一些,大着胆子求她:“奶奶你别赶娘走,敬儿求你了,奶奶你别赶娘走……”时倾简直都要被眼前这一幕给气笑了,此时此刻,她居然有种她就是那拆散董永和七仙女的恶毒王母的感觉。她翻了个白眼:“谁耐烦管你们这些事儿,休妻另娶?我还变不出个大姑娘让你娶!你们爱咋地咋地!”
江泽宇满脸激动:“娘,真的吗?娘!你不会欺骗儿子吧?”
“那您不会让相公去种田了吧?”
庄晓卉却只关注这点,“娘,相公体弱,怎么能——”“就是体弱,所以才要多干活多锻炼!”
时倾看这情形,得,这顿饭反正是吃不下去了!要是说不清楚,估计接下来的几顿饭也没法好好吃了。时倾直接把碗筷一放,坐直了身体:“好,我就跟你们直接说吧,这回老婆子差点死了,我就算是看明白了,这读不读书能不能考功名都是说不清的事儿,人呢,还是要脚踏实地,只有田地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这话说的有些沧桑,语气里多多少少有些伤感:“我老婆子老了,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折腾了。我算是看穿了,老三不管是不是没运道,反正我老婆子继续天天操劳下去,就没那个运道多活两天了。”
“安身立命要怎么立起来?你以为还是每天关在房中死读书就行了吗?一大家子要吃要喝,我老婆子说不定哪天腿一伸就没了,到时候你们指望谁去?”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老三了!我也想清楚了,这考功名的事儿还算其次,谁也不能保证你就能中了,比读书更重要的是生存,但是老三必须得把这个家当起来!这么多年了,也总该让我这个老婆子享享清福了吧?”
“娘!”
时倾这一席话让江泽宇当真是羞愧的恨不能打地洞钻进去,但同时又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根本顾不得羞臊愧疚,上前一步,直接跪在了地上,膝行两步,到了老太太跟前,握住时倾的手,“娘,都是儿子不孝,劳累娘为儿子操劳一生,以后,儿子自当立起来,为娘分忧,支撑起咱们这个家。”
时倾不是很喜欢煽情感人这一套,她抽出手,神情还是不悲不喜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反正我把话说这儿了,你能自己想通听话最好,不能听话,我也会想办法让你听话。”
在这个孝大于天的时代,她一个老婆子想要拿捏后生小辈,简直太容易了。“是,我都听娘的,我会做个真正的大男人把家撑起来。”
江泽宇痛哭,又拉过一边也同样跟着跪下的庄晓卉,“娘子,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后我不会再只读死书,我也会帮着你分担——”“相公!”
庄晓卉又感动又激动,可过后更多的还是担心,“下田种地哪有那么容易?娘,媳妇做这些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