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儿早知是郭云霞，但邢衷提起的时候，还是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郭小姐和君小姐近日无仇往日无怨的，怎么好端端的要伤害君小姐？”
“这我怎么知道……”邢衷心中隐隐有些答案，可说出来不就算挑拨了她和王云昭之间的关系，只能含糊道：“好在后面郭云霞的哥哥郭云霁来领人了，不然今日我真是无法收场。”
“是这样啊……”
郭云霁倒是好本事。
“这件事不是我不想处理，实在是麻烦的很。要知道郭云霞可是锦照亭要送给圣上的官家小姐，我一个四品官员，是无权质问的。”
宋海儿点点头：“邢大人的顾忌，我多少能明白一些。只是……若是将军府那边不处理好，一纸诉状告到圣上面前怎么办？”
“这……”邢衷摇头：“这我就不能控制了，但愿郭云霁能看在我与他的交情份上，能网开一面帮我挡下来。”
“交情？”
宋海儿淡淡道：“倒是看不出来这个郭公子的人脉如此之广，与邢大人还有交情。”
“你别误会！”
邢衷不想让宋海儿误以为自己是拉帮结派的那种人，忙解释：“只是郭公子阅历比我高得多，他那书铺子珍藏的孤本更是多不胜数。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一些。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关系。”
见邢衷如此焦急辩解，宋海儿笑了笑：“我也没说什么。我去接我相公回家了。”说完，起身走向小院子。
院子里，高涵月正拉着王云鹏说什么，小花还在酣睡。
“昭公子，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高涵月道：“可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
莫离这小机灵鬼早就把前面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高涵月。
高涵月也奇怪为何有人会在邢府对将军家的小姐动手，毕竟如今的局势，动武将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王云昭点了点头，“只怪我……无权无势，连弟妹都保护不了。”
更难过的是，他亲眼看到了，发小在权势面前的低头。
但他清楚，邢衷说到底，也只是大理寺少卿，君将军和锦照亭，一根小拇指都能捏死他。
权势这个东西……
忽然，一双手覆盖在王云昭的眼睛上。
“先生？”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怼权势的渴望，虽然是一闪而过。”高涵月淡淡道：“而这，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先生为何这么说？”
“前朝兵部尚书，胡朝海你可听说过？”高涵月问。
“听说过。是因为……文字狱？”王云昭低下了头。
父亲王渊的事情，牵扯的并非王家本身。
那是一段黑暗的日子，四部尚书死了两个，牵扯近千人。还有些看似不相干的人，也被用各种借口拔除掉了。
“胡朝海是我的恩师。却因为旁人对权势的渴望……”高涵月隐忍道：“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我不想你也走上这样的路。为了权势，父子相残，兄弟反目，曾经的部下也会因为眼红那个位置，做出疯狂的事情。”
王云昭放下王花溪，站起，面对高涵月跪下：“学生不敢。学生也深知权势的可怕。只是刚刚想到有权有势，就能护家人平安而已。”
他的坦荡，让高涵月稍微放了一下心。这孩子虽自称出身乡野农家，但眼界绝非那些穷苦孩子能比的。
高涵月授课却并非倾囊相授，他只求自己的学生能够依靠学问在这有立足之地，并不希望他们做高官。
没有面对过诱惑的孩子，是很容易走上歪路的，他能做的，相当有限。
“先生，您放心，我哥哥绝对不是那种人。”王云鹏插了一句：“我哥哥，为人正直，就算以后当了官，那也是个好官。”
“嗯。”
高涵月欣慰的握着王云鹏。
这趟来，本是想看看宋海儿，但外面那么多人，他实在是懒得出面。
好在，王云昭的弟弟王云鹏也是一位难能可贵的人才，便动了要收他为学生的心思，学的，当然是带兵打仗。
二人正商量着，宋海儿进了院子。
“先生，相公。”宋海儿弯膝行礼：“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先生，我们送您回书院。”
高涵月辞别邢衷，王云昭依旧黑着脸，邢衷挽留的话就不敢说了。
一行人上了马车，邢衷哀叹了一声。
路上，高涵月对宋海儿提出了让王云鹏去他那住读。
“先生的提议，我一个小女子不敢有什么意见。不过先生那的环境还是太过堪忧了。”宋海儿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叠卷子：“咱们那个打赌还有效吗？”
“有效，当然有效。”高涵月点头。
他对重修学堂的事情也没那么抵抗了。
以前的学生都是农家子弟，身体底子好，哪怕寒冬腊月也能在户外学习。
可如今不同了，王云鹏归根结底还是小孩子，长期在户外吹风，万一染了风寒出了事儿，那就不妥了。
“先生，这是我根据我父亲，还有先生您的教学方式出的卷子，我让相公带到书院去。”宋海儿把卷子塞给王云昭，王云昭拿起来一看，就乐了。
“倘若乡试考官都是娘子这种水平，只怕十年都出不了一名状元。”王云昭随手翻了翻，感慨道：“亦或者娘子就是状元郎了。”八壹中文網
“没那么夸张。”
听王云昭这么说，高涵月也好奇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心中暗暗诧异。
这卷子上涉猎的范围极广，又添加了个人见解，出题角度多钻，几乎是面面俱到。
饶是自己去做，恐怕也得不了多少分。
“宋姑娘又让我大开了眼界。”高涵月笑着说：“这场打赌，我认输。只怕我的学生除了昭公子之外，无人能做的出来。”
“先生就不打算再试试？”
“不用了，而且接下来的十天，就以宋姑娘出的卷子，作为基础，让他们复习吧。”高涵月道。
宋海儿轻笑：“先生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我辛辛苦苦出的卷子，就成了教材了，难道先生就不给一点补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