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玄蹙眉。他很不喜欢怜舟东禄这样故弄玄虚的模样。
本想把话问清楚，但怜舟东禄已经转身回到了软榻上，悉心收拾起软榻上的东西。
看那模样，定然是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的了。
他只好作罢，冷冷道：“既然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本皇子便告辞了。”
说完，一甩袖袍，走出了门。
许久，烟闲才进来，道：“殿下，这六皇子已经走了。”
“嗯。”怜舟东禄点点头：“他比我想象中的要中用多了。”
“……太子殿下，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烟闲踌躇地看了一眼怜舟东禄，很为难，但明显看得出来他是憋了半天了。
“说。”
怜舟东禄将冷茶渣倒掉，又给自己添了一杯冷茶。
虽说大文国的茶叶都时兴用滚水泡开了趁热喝，但放凉之后再喝的话，别有另外一番风情。
烟闲忽然单膝跪在地上：“殿下，属下不懂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认回文玉玄。”
说完之后，烟闲久久不敢起来，也不敢抬头去看怜舟东禄的表情。
怜舟东禄淡漠疏离地眼神在烟闲身上转了一圈。
烟闲也不是不知进退的人，他既然敢问出来，那就证明其他人心中也一样有这样的疑问。
若是不好好解释解释，肯定难以服众。
他叹了一声：“你想表达什么？”
“殿下，文玉玄不管是不是您的亲弟弟……如今东台局势如此紧张，前有大文，后有瑞王虎视眈眈，虽国内其他皇子不敢与您抗衡，但若是多出一位皇子……还是那种身份，殿下，那您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而且怜舟东禄手中的兵权已经全部交给了怜舟叶凉……还有一万私兵也全部给了宋海儿，可以说现在的怜舟东禄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样，这样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怜舟东禄似乎早已猜到烟闲会这么说，脸上并没有浮现出恼怒或不解的神奇，只是淡淡道：“你们觉得，本宫是打算让他来加入本宫……成为本宫的势力么？”
这话说得已经极为客气。
但烟闲知道，不是这个原因。
怜舟东禄的母亲很是受宠，虽没有位及母仪天下，但自从皇后去世之后，皇上便再也没有立后。
后宫所有事务全部由甄娘娘，也就是怜舟东禄的母亲暂代。
只是因为她的出身关系，要立后的话麻烦事情很多。好在甄娘娘也并非是斤斤计较的人，后宫在那些年尚且还算太平。
生下小皇子后不久，不知为何，皇上同意了让小皇子去当质子，甄娘娘百般阻拦差点没以死相逼，还是无法改变皇上的想法。
所有人都不解，不解为何皇上会这么狠心，让甄娘娘才出生几天的小皇子不远万里成为大文的质子。
若是幸运，大文和东台的关系不恶化，十五十六岁小皇子便能回来。
可若是两国的关系紧张……或者东台进犯，那么质子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但不管下场是什么，母子分离是肯定的了。
那些日子甄娘娘整日以泪洗面，恨不得将小皇子再揉回肚子里去。
皇上自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甚至于许诺如果有朝一日小皇子回来了，便给他太子之位算做补偿！
当时人人都以为这些话只是宽慰甄娘娘罢了，而其他的皇子巴不得这个质子早点死，却没想到他竟是被隐藏了身份，在大文皇宫里平安长大。
这件事目前只有怜舟东禄知道。
烟闲他们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殿下，还请三思……殿下如今走到这个位置，已是花费了无数的精力和无数的心血，若是在这个时候……”
“那老匹夫怎么可能还会记得这样的口头约定？”怜舟东禄打断了烟闲的话：“你们真的以为，本宫带文玉玄回去，告诉众人他的身份，他就能成为太子了？”
“……”烟闲一怔：“那太子的意思……”
“本宫不过是想圆母亲的梦罢了。”
小皇子送走没多久，甄娘娘在回城的路上受了风寒。
她的身体本就不大好，生小皇子时又有了身体上的劳损。加上这一路舟车劳顿，回到皇城时已是病倒了。
对小皇子的思念，以及无处发泄的怨恨，让甄娘娘一病不起。
拖了一年多，还是撒手人寰。
年幼的怜舟东禄并没有怨恨什么人，他十分清楚，这种事情怨不得别人。若是自己没有办法开解自己，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没得救。
只是母亲临终前拖着他的手，给了那封信，以及要记得把弟弟带回来的嘱咐还历历在耳。
“不过是母亲想他回去罢了。”怜舟东禄淡淡道：“一个被大文抚养长大的皇子，不管是身还是心，始终是大文的人了。本宫不过是要尽一番孝道，让他去母亲的皇陵前磕三个头罢了，以报答母亲的生恩。”
至于育恩……想到第一次看到文玉玄在大文的遭遇时，他的愤怒差点没压住。
可是后面想想，这也算在情理之中了。
一个莫名其妙的皇子若是不安个那样的身份，被人看出来之后，他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个问题。
沉默了许久，烟闲道：“殿下，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怜舟东禄微微一笑：“自然是，坐山观虎斗。”
——
走出行馆，文玉玄心乱如麻。
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找一个人好好聊聊，好好聊聊自己在行馆之中听到的、看到的那些荒谬的事情。
可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只能找一个人谈谈。
但是那个人现在杳无音信……他苦恼地闭上了眼睛。
“六皇子？”随从看出了文玉玄的难过和纠结，急忙道：“六皇子可是身体不舒服？需不需要回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文玉玄揉了揉太阳穴：“现在什么时辰了。”
“似乎快要入夜了。”
瑶林没有宵禁，只是因为大军入城的关系，街上并没有普通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