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在说谎。
怜舟东禄哪怕是在说谎，也不会装作无辜的眼神。而是带着一些戏谑、玩弄，甚至于知道自己的拙劣谎言不会有人相信，他也不会转变。
可即便是这样，阿玉还是毫不犹豫一头栽了进去。
阿玉本来想说，或者说是警告怜舟东禄安分一些，这里可不比其他的场合，出入的人非富即贵，又是一些贵人千金。一旦怜舟东禄男扮女装的事情被发现了，很有可能会引发其他严重的事情。
可警告到了嘴边，阿玉陷入怜舟东禄那抹恶作剧似的笑容之中，却再也说不出来了：“你……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你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那当然。”
怜舟东禄眨眨眼，这临时涂脂抹粉的脸上竟浮现出了一抹俏丽：“阿玉姐姐要去忙了吗？”
“哎呀，都怪你！”
阿玉今儿得到的差事是招待外间的宾客。那边多，只有四五个姐妹轮番上阵招呼，只怕人手不足。
阿玉嗔了一眼怜舟东禄：“总之，你自己小心。”
说完，急匆匆走了。
她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虽然不清楚怜舟东禄的身份，不过看他举手投足非富即贵，肯定不是一般人。就礼仪这方面应该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地方。
事实证明阿玉的判断是对的。怜舟东禄游刃有余穿梭在花园之中。
入眼之处皆是鬓角衣香，莺莺燕燕那叫一个活色生香。
就连怜舟东禄平时也很少看到这样的阵仗。他呆了呆，立刻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便往旁边僻静的地方走去。
没想到文玉蝶好大的手笔，怕是全京城的黄花大闺女都请了过来。
不过怜舟东禄左右看看，忽然笑了出来。这些人啊……终究还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从穿着打扮上可以看得出来，穿得好一些的，样式新奇一些的，一般都是家中的嫡女。因此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嫡女良好的教养。
相比之下，还有另外两拨。
一拨看起来虽然在嫡女之下，但也没输多少，昂着下巴还有点风范。虽然是庶女，但在家中的地位应该不低，怕是先出生的嫡长女一类的。
另外一拨嘛……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们似乎是这次百花宴的附带品，有些唯唯诺诺的站在墙角，把自己和其他两拨人分隔开来。这就是在家中不受重视的庶女了，可有可无的那种。
东台是没有嫡庶分别的，那都是父亲的孩子，父亲一般也会一视同仁。
怜舟东禄缩在角落里津津有味打量着这一切，直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也来了？
印象中这个姑娘和男子倒是没什么区别，大大咧咧，开朗豪爽……呃，不过这身打扮倒是很符合她。
怜舟东禄眯起眼睛打量着君小意，眼神逐渐落到了君小意身后的宋海儿身上。
怜舟东禄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他以为今儿的百花宴乔装打扮的人只有自己一个，却没想到竟也多了一个“同好”？
不过宋海儿这一身的乔装打扮倒是出神入化，若不是眼神还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气息，恐怕自己这种眼光如此毒辣的人也分辨不出来。
想到这里，怜舟东禄来了兴趣，悄悄摸了过去。
这里是百花宴开场之前，在花园外搭建的一个供所有小姐休息的地方。
摆设了不少桌椅板凳，桌子上也有各种各样的花茶和用鲜花制作而成的糕点。因此很受到那些姑娘们的喜欢。
加上玉蝶宫漂亮的宫女们穿着特制的衣服穿梭在桌椅之间，衣摆上的鲜花随着她们的动作而轻轻舞动，别提有多别出心裁了。
大家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脸上少了几分警惕，多了几分高兴。
君小意依旧面无表情，她看了一圈，找到了一个角落的阴影处坐下。这个角落怕是全场视线最差的地方，因此几乎没人会坐在这边，这也是人最少的地方。
却是君小意最喜欢的地方。
反正没人，就不会有人来打扰。而且一般这总地方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有最不受欢迎的人才会坐在这里。
君小意很是满意，坐下之后直接拿过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三大口的花茶。
看她如此无所畏惧，甚至于像没把这场百花宴看在眼里的样子，宋海儿不由得好笑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宫女上前，用娇滴滴的声音道：“随行人员请跟奴婢来。”
那声音听得有些奇怪，宋海儿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没把自己送走。
君小意毫无察觉，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吧去吧，别来烦我。”
宫女二话不说，直接把宋海儿扯走了。
二人走到似乎是宫女们歇息的地方，宋海儿才甩开他：“你果然没死。”
“你也果然没死。”
两个人对峙了几秒钟，纷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怜舟东禄，看不出来你居然有这种喜好啊！”宋海儿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绕着怜舟东禄转了三圈：“别说，这裙子你穿着真好看。”
怜舟东禄也不觉得宋海儿的话有什么问题，反而提着裙摆顺势转了转：“我也觉得我穿着比外面那些宫女好看得多。”
“噗，臭不要脸。”
“啧啧，我最起码用的还是自己的脸，你呢？”怜舟东禄伸出手，充满好奇地想去摸宋海儿脸上的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感觉……这就是你的脸？”
“别碰！”
宋海儿一把打掉他的狼爪：“我这可是用足了功夫才画出来的，你别给我摸坏了。”
说完，又道：“你这么大的胆子跑出来，就不怕被霞妃发现？”
“我跟霞妃又没什么关系，怕她做啥？”怜舟东禄翻了个白眼：“只是在宫里的时间太久了，有些无聊。听说有个百花宴，就来凑个热闹，你呢？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之后的事情，烟门也没功夫去打听的，只知道有一次回去的时候，宋海儿他们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