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这次“琴”的比试会这么简单。
按照柳青涯告诉文玉玄的，以往除非到了最后，不然前面几轮的比试，都是由评委命题。
比如最出名的“高山流水”，便是要从这四个字里面选一个，然后弹奏出最贴合这个主题的曲子。
若是评委来了性质，直接让每个选手一起弹奏一首固定的曲子，从里面挑出拔尖儿的也有发生过。
然而选手毕竟不是全能的，有些人会弹，有些人则不会，这就要完全看运气了。
而这次，所有选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浮现出诧异。
“怎么？”章子渊打开扇子，捂脸一笑：“是我出的题，太难了么？”
“不，没有……”选手立刻道：“只是往年出的题，大多是有命题的。这次让我们自由发挥……是不是太早了？”
这才第二轮，大家也都深知隐藏实力的重要性。因此这么自由的比试，让人一时之间有些不太好掌握分寸。
究竟是释放自己的实力？还是收敛一些？
释放的话，害怕浪费。可是收敛的话，万一判断失误怎么办呢？大家都陷入了纠结之中。
“早？我并不这么觉得。”章子渊收起扇子在手掌上一敲：“往年曾有选手抱怨咱们这些做评委的太过一言堂，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去瞟那几个看起来有些坐立难安的人。
不用说，抱怨的人没准就在他们里面了。
“－－所以这次，干脆不设限了。再者，这么一来，对新来的朋友也算比较公平。”
好听的曲子就那么几个，评委的喜好也就那么几个。想要在“琴”这一项拔得头筹，只要将那些曲子练熟即可。
可是有些第一次来参加风雅会的人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因此肯定会稍稍吃亏。
章子渊说的有道理，其他评委也跟着帮腔：“是啊，本身考验琴艺，为的是陶冶大家的艺术情操，结果最后变成了单纯的技艺比拼，那不就失去了琴的味道？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给大家自由发挥的空间。”
听其他评委也都同意了，其余人就不好说什么，纷纷勉强笑了笑，夸赞了两句“章先生真是费心了”这样的话。
听着的确是有些违心，但章子渊并不介意，对着所有选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么，大家有半个时辰的准备时间。之后开始抽签决定顺序－－”
话刚说完，选手们纷纷起身，走到自己熟悉的同伴身边，商量着要怎么做。
文玉玄起身，走到对面：“掌柜的……”
“在这里还是叫我的名字吧。”不然听得怪怪的。
柳青涯拿出琴谱，有些发愁。
“柳公子，刚刚那位说话的先生是？”文玉玄坐到了柳青涯身边。
柳青涯道：“那位是章子渊，章先生。”
“他就是章先生？”
文玉玄十分震惊。
章子渊的名字他怎么会没听说过？当初皇上可是想破了脑袋想让他入朝为官，谁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把朝廷放在眼里。还放话说若是朝中之人能破他三道题，他便入朝为官五十年，不拿俸禄。
有这样的好事皇上已然是乐开了花，立刻召集了朝中的能人之士前去挑战。
半个月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件事也渐渐地被人淡忘。但是文玉玄知道，是因为无人能破那三道题。人是一波一波的去，然后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每个回来的人还不忘去劝说皇上死了这条心，那章子渊绝非凡夫俗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世俗所困住的。
如此，才彻底打消了皇上的念头。
文玉玄忍不住扭头去看章子渊，如此传奇的人物，年纪却并不大？当初文玉玄还以为他最起码五十多岁了。
不过看他一袭白衣，身上并无过多装饰，只是腰间佩了一块造型独特的玉－－那玉也并不十分名贵，寻常首饰店便能买到的那种。
虽简单，但整体看上去仙气飘飘，还真有几分谪仙的意味。
“你不认识章先生么？”柳青涯翻了翻琴谱，一页一页看着自己能够弹奏的曲子。
“只是听说过，并未见过真人……却不想如此年轻。”文玉玄感慨一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仙人下凡了。”
“先生今年……约摸三十一二岁左右。”柳青涯道：“正值壮年，大约是那些唬人的名头让他听起来年过半百了－－文公子可想好了弹奏什么？”
文玉玄道：“可选范围太广了，倒不如选自己喜欢的曲子。”
“自己喜欢的？”柳青涯有些不解：“可若是评委不喜欢的话，怎么办？”
“大约这次打分，并不是按照评委的喜好来。”文玉玄又忍不住去看章子渊的方向。
怎么说呢，有了那些传奇事迹的加成，就会让人格外介意章子渊的存在。
让人忍不住总想去看着他－－明明就是个长得稍微好看一些的男人罢了。
文玉玄收回目光：“既然给了我们自由，那评委自然要放弃自己的自由。所以选择自己擅长的、喜欢的反而保险一些。说不定还有出奇制胜的效果。”
柳青涯一脸恍然大悟：“那我就放心了，说实话，我擅长拿手的并不多……既然不是命题，你教我的那些技巧，我暂且可以不用？”
“应该会有派的上用场的时候。”文玉玄一边说，一边看向画舫外面的岸边。
岸边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他们没有吵闹，而是安静的等待开始。这样的安静，反而让人有些不太适应。
在人群里搜索了一圈之后，文玉玄蹙眉：“奇怪了，海儿姐姐……怎么不在？”
听到这话，柳青涯也抬起头：“怪不得刚刚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是少了什么似的。现在仔细想来，是少了君姑娘卖力的加油声。”
昨晚最吵的人，就是君小意扯着嗓子喊加油了。而且是从头喊到尾，惹得其他人非常不满。
今日，没了那声音，竟有了几分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