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篱一愣,然后赶紧折回房间一看,只见陆久安就跟疯了似得,撞的房间里的东西东倒西歪。
“陆公子?!”苏陌篱小跑过去拉住陆久安的胳膊。
可是陆久安却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他一抬头,苏陌篱顿时一愣,只见陆久安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看样子像是经脉成了黑色的。
他看到苏陌篱惊讶的样子,顿了一下,然后逃离了房间,苏陌篱赶紧追了过去,“陆公子,陆公子!”
苏陌篱追着陆久安到了一个比较偏的房间里,她推门进去,只见陆久安刚脱完衣裳,她本该是转过身去的,可是在看到陆久安身上的状况之后,愣在了那里,这陆久安不只是脸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这会儿,已经全身都是了。
就像她觉得的一样,应该是全身经脉都变黑了。
陆久安脱光了衣裳,泡进了浴桶里,那浴桶里满满一桶都是黑漆漆的药水,难怪他身上那么重的药味,应该就是泡这个药泡出来的。
只见,他泡了一会儿之后,脸上的黑色经脉已经慢慢退至脖子处,再过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这是陆久安才缓缓睁开眼,“对不起……吓到了你了吧。”
苏陌篱摇摇头,她怎么可能会被这个吓到,她只是有些疑惑,陆久安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陆久安这个样子是被人,不,被……妖害的,若不是被这浓浓的药味遮盖,她早就发现了。
“你这个样子,多久了?”
陆久安微微一怔,“一个多月了……”
苏陌篱蹙眉道:“这个药,以后不能再泡了。”
陆久安转头看向苏陌篱,“你……何出此言?”
“你若信我,便再下次发作的时候,不要再来泡这个药了,你只需喝血,鸡血鸭血猪血,什么血都好,发作一次喝一碗,以此下去,到最后,便不会再发作了。”
“苏姑娘……”陆久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苏陌篱为什么会这么说,可是他觉得苏陌篱不会骗他。
苏陌篱朝陆久安走了过去,最后停在了浴桶边,说道:“陆公子,伸出右手。”
陆久安一愣,倒也照做了,他伸出了右手,然后就见苏陌篱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他微微一怔,苏陌篱又说道:“陆公子,请闭眼。”
陆久安看了看苏陌篱,见她一脸认真,倒也不言其他,便闭上了眼睛,而后就感觉到苏陌篱拿手指在他手心上写了什么,他感应了一下,没感应出来她写的是什么。
“好了。”苏陌篱松开了手。
陆久安睁开眼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什么也没有,“你……写了什么?”
“呵,说了你也不明白的,我会在这个镇上再多停留几日,如果你遇到危险,就将右手手掌印向危险来源,然后到同源客栈三楼右手边第一间房找我。”
“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我呢,不过是个会驱点邪的人,呵,陆公子这是中邪了。”苏陌篱可不敢说他这是中了妖术了,更不会说她是除妖师,只能说她会点驱邪之术。
“中邪……?”
苏陌篱笑了笑,“我还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报答陆公子的救命之恩,现在好了,我若能帮陆公子驱了这邪,也算是报恩了,那,我先走了。”
说完,苏陌篱就准备走,陆久安一急,想也没想就站起来说道:“苏姑娘,你……”
方才是因为陆久安身上的妖法发作,苏陌篱一心观察他情况去了,所以也不曾在意细节,如今事情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她放心了正准备离开了,可这陆久安竟是就这么站了起来,她顿时脸一红,迅速转过身去。
陆久安一愣,尴尬地又坐了回去,“对、对不起……”
“……陆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在下只是想问,苏姑娘可有万全之法驱了这邪,在下不想因己之事,连累了姑娘。”
“陆公子放心,我有分寸,说句不该说的,哪怕是没把握,我也得尽全力救陆公子,滴水之恩当涌泉报,更何况陆公子是守住了我的清白,自古女子贞洁似命,换言之,陆公子就是救了我一命,那我拼了命救陆公子也是应该的。”
“……其实,不用的,在下孤身一人,命没了就没了,可姑娘不同,姑娘还有夫君。”
“陆公子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以前你或许是一个人,但现在不是了,我们……可以做知己好友,你便不再是一个人。”
听到陆久安说,他一直是孤身一人时,苏陌篱便心头微动,不由地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她知道那种孤独,那种寂寞,那种……无助。
“苏姑娘……”陆久安听到苏陌篱这话,被深深触动了。
“呵,好了,再不走,我夫君真该急白了头了。”苏陌篱轻笑一声,迈开脚步离开了。
陆久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孑然一身的他,也终于有了羁绊了是吗……
苏陌篱离开了陆久安的家之后,没走多久,就听到了一声嗷叫,她一笑,转过身去,“红衣!”
她转身不仅看见了红衣,还看见了孟君辞,怎的一晚上不见,孟君辞憔悴了这么多……
孟君辞终于找到了苏陌篱,当即就冲过去将她紧紧拥入怀里,“阿梨!”
苏陌篱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前,感受着他的心跳,他的温度,他的气息,她就知道,这一夜过去,孟君辞定然急疯了心,“王爷……”
“阿梨……”孟君辞又喃了一声,依然紧抱着苏陌篱不肯松手。
苏陌篱虽然被孟君辞被箍的有些难受了,可是她也不想推开孟君辞,孟君辞箍的越用力,越说明他的在意。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孟君辞深吸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红衣回到了暗处,苏陌篱跟着孟君辞回到了同源客栈,苏陌篱跟他说了她被陆久安救了的事。
没想到,孟君辞在听到陆久安的名字后,反应有些大。
“陆久安……?”
苏陌篱点点头,有些疑惑,“看王爷这样子,莫不是认识他?”
孟君辞回想了一番,然后叹道:“本王倒是给忘了,陆久安一家人被斩首,只有他一人被流放边关,如今会在这边关附近的镇子上当起了教书先生也不意外。”
“啊?一家人被斩首,他……他被流放?”
“嗯,他有先帝赐的免死金牌一面,能保得住他的性命,所以最后被流放了。”
“那他原来是当的什么官?”
“官拜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这官还很大啊,他才多大年纪,就官拜礼部尚书了……”
“那你看看沈玉,年纪轻轻,不也当上了左都御史吗?有才干者先帝都是破格选用的。”
听到孟君辞这么一说,苏陌篱似乎听出了什么来,“先帝……他们都是先帝挑选的?”
孟君辞点点头。
“那,容妾身大胆问一句,这陆久安被流放是在孟玉宸登基之后的事吧?”
孟君辞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不过,也不用他说什么了,苏陌篱心中已经了然,她挑了挑眉,对于这朝堂上的事情,她还是少多做嘴吧。
苏陌篱着实没有想到,她碰上的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竟然是前礼部尚书,简直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孟君辞说出来,她根本不会想到,陆久安居然当过这么大的官,只可惜……在诡谲云涌的朝堂上,他还是被踢了出来。
“你说,他中了妖法?”孟君辞一声问话打断了苏陌篱的沉思。
苏陌篱随即点点头,“嗯,妾身已经给他手掌上施了术法,只要等那妖出现,他将那施了术法的手掌印向那妖,然后那妖就会跟着他,他走哪儿,妖走哪儿,但妖就是近不了他身,直到他跑来妾身这边,妾身便可将那妖给收服。”
“那你可得注意安全,每次除个妖都是惊心动魄的,奈何本王又帮不上你什么,若是本王能和皇甫书灵一样的血就好了,虽然不会什么术法,好歹能替你多撒点血,也算是帮点忙了。”
听到孟君辞的话,苏陌篱只觉得心头温热,她抬眸凝望向孟君辞,微微一笑,“王爷,谢谢你……”
“谢本王作甚?”
“谢你这么在意妾身。”
“你是本王王妃,本王不在意你,还能在意谁?”
苏陌篱抿着唇,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王爷,你知道妾身为什么一直拒绝你吗?”
她是想了又想,才决定把这话跟孟君辞说清楚的。
孟君辞眸光一闪,倒是没想到苏陌篱竟然会主动跟他谈起这事,往日里她可都是自动回避这些问题的。
“为什么……”孟君辞是真的很想知道。
“王爷知道的,妾身本就不属于这里,如果心动,一发不可收拾,万一……万一哪日,老天爷又让妾身回去了呢?那到时,不是徒害王爷伤心么……如此,倒不如直接不接受。”
孟君辞苦笑一声,“那你又岂知本王现在不伤心呢?”
“那……那也好过,情到深处难相全的好。”
“情到深处……呵,难道你感受不出来我已经情到深处了吗?”孟君辞不再以“本王”自称,而是换上了“我”,可见真诚。
苏陌篱看着孟君辞如黑曜石般闪耀的双眸,问道,“敢问王爷,你的情到深处……是从何时开始,是妾身来了之后,还是……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