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篱还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宋凝脂识出了身份,仍专心对付那妖,必须在外面的人察觉到里面的动静前把这妖给收服了。
就在她专心对付那妖的时候,泡在水里的宋凝脂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可以动了,于是慢慢地,尽量不惹人注意地从水里起来,而后把衣裳穿好。
在这期间,她没有大喊大叫,是因为她发现她的嗓子还不能发出声音,所以,只能是先把衣裳穿好,然后再挪到门口,她要招人来。
然而,她招来人却不是为了帮苏陌篱对付这妖,而是想要让人看到苏陌篱,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苏陌篱是个妖女。
对于宋凝脂来说,哪里知道什么捉妖师,只知道能跟这样的妖怪在一起交手的,也只能是跟那妖怪一样的了,不是妖女是什么。
要是让天下人都知道苏陌篱是妖女,看这苏陌篱还有谁敢要。
她慢慢地挪着,好不容易接近了门口,眼看着就可以打开门了,却见那妖突然朝她袭来,她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苏陌篱身形一闪,迅速挡到了宋凝脂的面前,刚准备出手迎上那妖袭来的一招,可她身后的宋凝脂却是眸光微敛,竟是两手一抬,推向了她的背。
她哪里知道这宋凝脂居然如此歹毒,她好心救她,居然还被她暗害,最后,她这灵力都还没聚好,就被宋凝脂一推,往前栽去,生生吃了那妖的重重地一招,顿时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那妖本是没抱着什么胜算了,于是想着杀不了苏陌篱,好歹拉一个宋凝脂去垫背,可它没想到,这宋凝脂竟是如此帮忙,竟是对救她的苏陌篱出手。
“哈哈哈,你看看啊你睁大眼看看,这就是你们捉妖师,拼尽性命救的人类,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后悔极了?呵,最后一个捉妖师,再见了!”
说着,那妖准备蓄力,再给受了重伤的苏陌篱来个最后一击,单膝跪在地上的苏陌篱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着地,她低着头,嘴角的血顺着那锦帕还在往下滴,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妖冶的彼岸花。
那妖猖狂地朝她袭去,以为这一招就能解决了苏陌篱,从此以后便无人再奈何得了它了,却不想,在接近苏陌篱的时候,苏陌篱突然抬起头,那捂着心口的手突然绽着血色的光芒,那是她趁机抹上的皇甫书灵的血。
只等着这妖毫无防备地靠近,她便能一招毙了它的命。
那妖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想要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苏陌篱催动灵力,嘴里还不停地念着术语,那妖就像是被吸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按住它的额头,随后,那血就像是火药一样燃了它浑身。
随着它的一声惨叫,那妖便灰飞烟灭了。
这时,外面的人听到了这么诡异的凄惨声冲了进来,“小姐!”
而宋凝脂吓得仍站在原地,她不是被那妖灰飞烟灭吓到了,而是被消灭了妖之后,转身面向她,一直盯着她看的苏陌篱给吓到了。
的确,苏陌篱这会儿真是吃了那宋凝脂的心都有,这个女人,她不计前嫌好心救她,她居然背后下黑手,她这心口到现在还疼的厉害。
她睁大着眼睛瞪着宋凝脂,那眸中的怒意,像是要将宋凝脂给烧着了一般。
宋凝脂僵硬地往后挪了一步,苏陌篱就跟着要往前走一步,可是,一步刚落下,她只觉得这心真的痛的不行了,便是没有支撑柱,两眼一黑,身子便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宋凝脂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还不等她说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道白衣过处,还不等她看清楚,就已经没有看见苏陌篱的身影了。
她忐忑不已地喘着粗气,旁边的侍女问:“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她看着前面,妖也不见了,苏陌篱也不见了,若非那地上还有一滩苏陌篱留下来的血,她定然以为这一切只是个梦境。
这个苏陌篱,居然是个妖女……
沈青正在房里和沈玉喝着茶,沈玉举起茶杯敬道:“义父,请。”
沈青笑了笑,“你这孩子,义父也算没白疼,知道闲暇时就来陪义父喝喝茶。”
“自当如此,义父的养育之恩,孩儿无以为报。”
“有心就行。”
父子俩有一句没一句地喝着,忽然一道破风声急急传来,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看到孟君辞抱着苏陌篱站在了他们面前。
沈青一怔,急忙放下茶杯,走了过去,“这,这是怎了,之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转眼就伤成了这样?”
孟君辞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是他让红衣带他去找苏陌篱的时候,红衣就带着他去了宋凝脂的住处,他赶去的时候,刚好看见苏陌篱倒下。
沈玉也是吓得茶杯都差点没抓稳,他也走了过去,看着昏迷的苏陌篱,那还遮在她脸上的锦帕已然被鲜血染成红色的了。
沈青皱着眉头,“把她放下。”
孟君辞点点头,然后将苏陌篱放到了床上,而后,他揭下了她脸上的锦帕,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眸光微黯。
沈青过去看了看,“你们先出去。”
随后,孟君辞和沈玉就离开了。
屋外,沈玉不时抬头看着房门,心里焦急地不行。
孟君辞站在一边,静静凝望着那房门,手里还攥着那带血的锦帕。
可,时间如水流,一直到天色暗淡下来,也不见沈青出来,这对外面等候的人来说是何等的煎熬。
不过谁也不敢冲进去看看到底怎么样了,就怕冲进去会影响沈青诊治苏陌篱。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沈玉和孟君辞都是一惊,然后齐齐走向门口,还不等他们问话,就见沈青愁眉不展,他们的心顿时往下一沉。
孟君辞有些不敢开口了,“……她……”
沈青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神色无比哀恸,沈玉难以置信地睁大着眼睛,“义父,这、这是什么意思?她……”
沈青缓了一口气,才说道:“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可是她……”
“不会的,她只是受了重伤,无非是难诊治一些,怎么可能会……”这后话沈玉都不敢说出口了。
孟君辞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胸口开始剧烈起伏,他不信,他不信。
他攥着那带血的锦帕冲了进去,他看到了那躺在床上就像是在安静地睡着觉的苏陌篱,呼吸一滞。
他每往前走一步,就像是有人拿把刀子在他心上割了一刀。
“阿梨……”他轻轻喊道。
可是苏陌篱一动不动,就连那长而卷翘的睫毛都不曾颤抖一下,不可能……之前受过那么重的伤都能好起来,就连解双生双灭蛊都能挺过去,怎么这次就不行了……
沈玉都不敢走进来,他都不敢去看,他只不停地摇着头,不停地摇着头往后退,他喃喃道:“小苏……”
而沈青何尝不难过,他好不容易遇见的女儿,这才相认多久,就生死相隔了。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孟君辞抱着似是熟睡了一般的苏陌篱走了出来,沈玉紧紧盯着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事实。
孟君辞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是如何的狂风暴雨。
他抱着苏陌篱离开了这里,回去了恒王府。
萧砚走上前,看了他怀里的苏陌篱一眼,轻声问道:“王妃睡着了?”
孟君辞的眉头蹙了一下,并没有说话,而是越过萧砚,抱着苏陌篱径直回了苏陌篱原来住的院子。
阿秀和段临风也过来了,他们也以为苏陌篱是睡着了,所以也没有上前多问。
只当是孟君辞抱她回来,怕是他们和好了也说不定。
陆久安和子非、花影走了过来,只见萧砚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站在房门外,阿秀和段临风也站在一旁。
陆久安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听说王妃回来了,可是你们几个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萧砚耸耸肩,小声地回道:“奇怪么?奇怪的是王爷好么,王爷看上去好奇怪……”
陆久安皱了皱眉,“王爷好奇怪?”
萧砚点点头,“王爷抱着王妃回来,王妃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我不过是上前问了一句,王爷不回答也就罢了,却是看也不看我一眼,面无表情地就抱着王妃回房了。”
花影听了之后,推了推子非,“是不是王妃哪里不舒服,所以王爷心情不好,要不你进去看看?”
子非点点头,“那……那我进去看看?”
众人皆点了点头,于是乎,子非壮着胆儿就走了进去,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床边,见孟君辞坐在床边,让苏陌篱靠在他怀里。
“王爷。”子非拱手,“属下……属下、来……”
“你过来。”孟君辞说话了,他想要子非也看一看,苏陌篱是否真的没了。
“是。”子非又走近了些。
“给王妃看看脉象。”
“是。”子非单膝跪地,抬手给苏陌篱号起了脉象,只是这手刚一搭上苏陌篱的手腕,顿时就像是触电了一般,缩了回来。
他惊恐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睁圆了眼看了看苏陌篱,又看了看孟君辞。
也不需要子非说什么了,就他的反应,已经给了孟君辞最真实的回答了。
他又将苏陌篱抱紧了三分,眉头开始慢慢蹙紧,眼眶也开始红润。
“阿梨,醒醒……你不可以这样,你不可以这样吓我,我错了,我错了,我就不开答应你写下那和离书,我就不该放你离开我身边的……阿梨……阿梨……”
到最后,孟君辞已然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