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邑抱着苏陌篱走上前说道:“你、你好……我……我媳妇病了,需要拿些药,你看你这儿能不能赊账?我保证!回头挣了工钱一定给你还过来。”
那年轻的大夫听到他说话,便放下手中的毛笔,笑着说道:“可以啊。”
武邑一愣,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这一说,对方竟然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武邑感激地连连点头道谢,“谢谢,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那人笑了笑,“不用谢,你先把你媳妇放到那边软榻上,我给她再号号脉看看。”
“嗯,嗯,好的,谢谢。”武邑激动地差点就哭了,他抱着苏陌篱走到那边放下,那大夫刚要走过来给苏陌篱查看,却是见到内堂走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子,那应该是这大夫的妻子了。
“相公,你给抱着一下孩子,我去给……哦,有病人来了啊,那你先给病人看病吧。”说着,那妇人就准备回到内堂,却是在看到那床上的苏陌篱,顿时惊住了……
“怎么了?”那大夫有些不解,顺着妻子发怔的目光看去,顿时也呆住了……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的病人竟然会是苏陌篱。
武邑刚刚放下苏陌篱,就见那大夫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他,然后跪在床边上,抓住苏陌篱的手,“王妃,王妃!”
一旁的武邑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这大夫不是别人,正是子非。
而那个抱着孩子的正是孟嫣然,她也激动地走了过来,“子非,嫂子这是怎么了?”
子非赶紧替苏陌篱号了脉,发现并无异常,这才放心,他站了起来,手往脸上一抹,却是发现他竟然激动地都流眼泪了。
再次见到苏陌篱,他是那么的高兴,可是看到苏陌篱这般模样,他也是不由地担心,刚才那个人进来时,说是他媳妇,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嫣然,你放心,她没事。”子非转身安慰了一旁无比担心的孟嫣然。
“嗯,没事就好。”孟嫣然轻叹一声,“只是,嫂子她怎么会……怎么会在这,还穿成这样……”
她扭头看向武邑,“你又是谁?”
武邑一噎,“额……我……”
方才他来时,可是对着这大夫说苏陌篱是他媳妇,可没想到,居然这就被他碰到了她的亲人?而且,刚才那大夫喊她什么?王妃?天哪……
他竟然不要命地说王妃是他媳妇……这要是被这王妃的真正相公知道,他是不是会没命了?
子非起身,皱着眉头看着武邑,“你只管实话实说,我们也不是无理之人,你为什么要说她是你媳妇,你和她又是怎么遇上的?”
武邑犹豫了一下,然后只好老实交代,“我……我就是那日在河边,看到她躺在一块木板上,从上流漂下来,当时她不省人事,额头上也有伤。”
听到这里,子非还看了一眼苏陌篱的额头,的确,那儿还留着一道疤。
“于是我就将她抱回了村子,找来村大夫给诊治,因为一些……嗯,个人原因,我就跟村里人说,她是我媳妇,然后……然后过了段时间,她的伤好了,我就准备带她去找亲人的,结果,村子里失火,整个村子都没了,就只剩我和她了,她忽然昏迷不醒,我就只能是抱着她赶到这最近的地方来找大夫,
可是找了很多家,因为身上没银两,所以都被赶出来了,最后到了你这儿,只有你愿意赊账,结果没想到,你们竟然都认识,哦对了,她……她……好像是失忆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这都是她的东西,我是准备在找到她亲人之后,交给她亲人的。”
说着,武邑就将身上收着的苏陌篱的东西拿了出来,递到了子非面前。
子非看着这些东西,这些都是苏陌篱随身带的东西,眼前这个男人都如此穷困潦倒了也没有私吞这些东西,可见人品还是很正的,而且,如果不是他,可能苏陌篱现在指不定已经……
他接过这些东西,然后跟武邑说了声“谢谢”。
武邑挠了挠后脑勺,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客气地跟他说话了,他想到,苏陌篱是第一个为他说话的人,而苏陌篱的亲人,也是这么友好,果然,善良的人朋友,也是善良的。
他摇摇头,“不用谢。”
子非又上下看了一眼武邑,“我叫子非,你叫什么?”
“我叫武邑。”
“嗯。”随后子非对孟嫣然说道:“嫣然,你去后面拿一套我的干净衣裳出来,给武邑换上吧,他浑身都湿透了。”
“嗯。”孟嫣然将孩子递到了子非手上之后,就转身去了后面。
不一会儿,她就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裳走了出来,去到了武邑面前,“给,你再稍等一会儿,我已经让人在烧热水,待会儿你直接洗个热水澡,然后换上这身干净衣裳吧?”
武邑有些不敢接那套衣裳,要知道他从小到大可还没穿过这样好的衣裳。
“嗯?”孟嫣然疑惑了一声。
“我……”武邑有些不知所措。
子非说道:“接着吧,你是王妃的救命恩人,那也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先暂时你委屈一下,穿下我的旧衣裳,等回头,我叫裁缝来,给你量身定做几套。”
“……谢谢。”武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接过了孟嫣然手里的衣裳,他很感动,似乎在遇见苏陌篱之后,他的生活开始有了变化,也有人对他好了,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走到哪儿都被人欺负的人了。
孟嫣然笑了笑,然后过去接过子非手里的孩子,“孩子睡着了,我抱去后面睡,我陪着他,要是嫂子醒了,记得赶紧来告诉我。”
子非点点头,“嗯。”
孟嫣然抱着孩子回到了后面去了,而子非则坐在一旁,等着苏陌篱苏醒过来,而武邑也去沐浴更衣去了,过了片刻,换了一身衣裳的他走了出来,就看到子非坐在那,专心地等着苏陌篱醒过来。
子非见他过来,笑了笑,示意他坐下,武邑微微颔首,坐在了一旁,果然啊,这人靠衣装马靠鞍,原先的武邑一直穿着粗布麻衣,虽不至于邋遢,但也是有些褴褛的,如今换上不说是锦衣华服,却也是比他那身粗布麻衣要好上百倍的常服,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得。
这一眼看过去,也是风度翩翩的模样。
武邑看着苏陌篱,想了想,便问,“不知,她是哪个王爷的王妃?”
“夏雍恒王。”
“恒王?”
“嗯,你该不会连夏雍恒王都不知道吧?”
武邑摇摇头说道:“虽然不知道这恒王长什么样,但是关于他的传闻却也是有所耳闻的,虽然我之前生活的地方,是个很偏僻的村子,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关于上位者的事儿,即便不清楚,但也知道有哪些人。”
而子非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嗯。”
“哦,我在这里转了一整天,四处求医问药,却也是听到了一些关于恒王的消息,难道子非公子没有听说吗?”
“直接叫我子非就行,公子不公子的,实在是有些变扭。”
“嗯,那子非可有听近日街上关于恒王的传闻?”
“虽然开着这家医馆,以为毕竟是新开的,来的人不如街上其他医馆的人多,而我平日里也鲜少出门的,闲暇时都是在家陪着妻儿,很少去关心这些事儿。”
因为子非和孟嫣然本就是逃出来的,想要过普通人的日子,自然不会刻意去打听那些帝都的事儿,而医馆来的人也不多,也甚少听人谈起这些事,所以自然是不知道的。
“哦,难怪了,我也是旁听到的,听闻这恒王已经登基为新帝了,所以……所以躺在这儿的……”已经不应该喊“王妃”了,该喊……“皇后”……
子非拍案而起,显得很是激动,他觉得他这颗心脏在这短短功夫里,已经受了两次刺激了,不过,都是好的刺激,没想到过去这么些时日,孟君辞已经成功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和孟嫣然已经不用这样过着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武邑被吓了一跳,子非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回来,“对不起,我……我有些失态了。”
武邑摇摇头。
而这时,苏陌篱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着屋顶,发了会儿呆,然后才爬起来坐着,子非见她醒来了,立马过去,到了她的面前,“王妃,王妃是我啊,我是子非!”
苏陌篱呆愣地看着他,显然不认识。
子非有些苦恼,这王妃好端端的怎么会失忆了呢,这刚才号脉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对啊,脉象显示她只是因为身体虚弱啊。
子非所号脉出来的结果,和那些其他大夫诊断的结果是一样的,可苏陌篱为什么会失忆,看似也许是因为额头撞在了那马车上,可似乎又没那么简单,不然为什么连子非都看不出苏陌篱又哪儿不对呢。
苏陌篱扭头看见了武邑,这才肯说话,“相公,我怕……”
她的一句“相公”让武邑很是尴尬,之前是没什么,可现在知道了苏陌篱的真正身份之后,这一声“相公”简直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他可承受不起。
他也没想到,随手救来的竟然会是他们夏雍的皇后……
见武邑迟迟没有回应她,也没有走到她身边来,苏陌篱竟然哭了,那模样真的是委屈极了。
“相公,你怎么不理花花了。”
“呃……我……”苏陌篱每叫一声“相公”,武邑就觉得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拔凉拔凉的,这要是被皇帝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呀。
子非紧拧着眉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苏陌篱明明没有任何问题啊,为什么会失去了记忆呢?
“王妃……你真的不记得属下了么……属下是子非啊……”说完,子非又去将孟嫣然给叫了出来。
孟嫣然坐到了苏陌篱身边,抓着苏陌篱的手,哭着说道:“嫂子,嫂子,你不记得嫣然了么,我是嫣然啊,嫂子,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