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晨曦微露,霓云便已侯在了养心殿外。
正德帝心中不悦,见着霓云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祁王妃,朕知道你担心祁王,但国有国法,休得鲁莽。”
“回皇上,祁王在皇上这,臣妾有什么可担心的?臣妾担心的是……妹妹纪落芙。”霓云躬身拜道。
这话倒是出乎了正德帝的意料,“纪落芙已然身死,你担心她什么?”
“臣妾担心妹妹,死都不得安生。”
霓云唇角一勾,纪侯自己作孽,就怪不得别人了。
“什么叫死都不得安生?”正德帝听这话听得心里发麻。
纪落芙的死状已经有人禀报过了,难道还能比这更惨?
“有人要让妹妹永不得超生!”霓云说着,泫然欲泣,“昨夜妹妹托梦于我,实在是死的不甘心,只想死后安宁,却也是不能如愿。霓云实在担心妹妹,才不得不早早入宫,请皇上为妹妹主持公道。”
“永不得超生?那可真是恶毒的诅咒呢。”大殿外,悄然响起女子的声音。
一个身姿窈窕的妇人走了进来,对着正德帝盈盈一拜,“嫔妾参见皇上。”
“丽妃,怎么来了?”正德帝脸上难得溢出一丝笑意,对着美艳妇人招了招手。
丽妃回眸,对着霓云微微点点头,才踱步朝正德帝走去,“臣妾今日总觉得心绪不宁,想着向皇上讨个恩典,去青龙寺上柱香。”
“青龙寺?”霓云表情僵了一下,“丽妃娘娘今日还会少去青龙寺的好。”
“大胆,贵妃去哪岂是你该过问的?”正德帝冷哼了一声,倒是很护着丽妃。
霓云不知丽妃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既然提到了青龙寺,就刚好给了霓云一个话口子。
霓云慌忙磕了个头,解释道:“回皇上,落芙昨夜妹妹托梦给我,正是青龙寺受苦,臣妾是怕冲撞了贵妃娘娘。”
丽妃倒也很配合,惊讶道:“纪三小姐怎么会在青龙寺?”
“纪家三小姐,昨日便下葬了。”正德帝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祁王妃回去好生歇息吧,托梦之说岂可当真?”
乡下出来的姑娘果然没什么见识。
“皇、皇上。”
正德帝刚要起身离开,薛公公面色紧绷,躬身走到正德帝身边,在正德帝耳边耳语几句。
正德帝脸色立刻就僵住了,眉心一凝,“当真?”
“千真万确,青龙寺许多香客都看到了。”薛公公笃定道。
正德帝看了眼霓云,原本的不屑之色敛尽,清了清嗓子,显出几分尴尬:“去青龙寺查查。”
这青龙寺虽小,也算是皇城脚下的寺庙,香火旺盛,竟然接连有香客看到闹鬼?实在匪夷所思!
皇帝下令,事情果然办的快,不过半个时辰,薛公公就带着青龙寺的主持前来觐见。
而身后还跟着缩手缩脚的纪侯。
“父亲也在啊!”霓云上去行了个礼,扬声道。
纪侯脸都白了,瞪了霓云一眼。
蠢货女儿,这么大嗓门,是怕皇上注意不到他吗?
果然,正德帝听到霓云一声吼,便看到了躲在最后面的纪侯,“纪侯也在青龙寺?”
“哈哈,回皇上的话,微臣日夜思念女儿,所以特地在青龙寺为她祈福。”纪侯说到这,下意识看了青龙寺主持一眼。
主持碰到纪侯的眼神,见鬼似地瞬间移开了,对着皇上行了礼。
“父亲为妹妹祈的什么福气?竟然让妹妹做鬼都不得安宁?”霓云冷眼看着纪侯和主持的互动,便知两人不是一伙的。
那就好办多了!
霓云干脆直接了当问道:“父亲到底是去祈福的,还是去镇鬼的?”
这话一说,纪侯的脸瞬间苍白如纸,额头上的汗不受控地冒了出来。
正德帝也听出了这其中的蹊跷,敲了敲桌子,“主持,你说说。”
“出家人不打诳语,纪侯的确是说有厉鬼扰的家宅不得安宁,让青龙寺帮忙镇压一下。”主持看了眼纪侯,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但纪侯可没说过,要镇压的是纪三小姐。”
这事放到谁都是想不通的。
自家女儿过世,一般都是超度亡魂,哪有镇压的?
偏偏纪侯是个不念父女情,一心想高攀的主儿。
昨夜纪府着火后,纪侯害怕纪落芙的鬼混不愿离去,又来捣乱。于是把纪落芙的尸体掘了出来,送去青龙寺驱鬼。
只盼着这魂魄永世不得超生,免得扰了纪府安宁。
却没想到在镇压过程中,纪落芙还是阴魂不散,青龙寺屡屡听到女人哭声,十分渗人。
纪侯抹了把汗,这事他一时解释不清楚。
霓云心中却更明镜似的,不管是纪侯府的鬼混,或是青龙寺的哭声都是白桃所为。
只不过纪侯做了缺德事,心虚罢了。
霓云冷笑了一声,“父亲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竟然要镇住自己女儿的魂魄?”
“主持,你先回吧。”正德帝摆了摆手,下令青龙寺主持退下。
正德帝可不糊涂,话到此处,哪能不知纪落芙之死,背后可蹊跷的很。
他眯眼看着纪侯,一阵威压扑面而来,“纪侯,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纪侯哪敢在正德帝面前继续装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皇上,微臣是看爱女死相凄惨,心中害怕,才会一时糊涂想到去镇压她的魂魄。微臣一时鬼迷心窍,请皇上恕罪!”
镇压女儿魂魄,只是一时糊涂?
霓云冷冷看着纪侯,她这个便宜爹倒是很会避重就轻。
将女儿的魂魄镇住,顶多算伦理道德上的错误,皇上无非斥责几句,又怎么会大动干戈治罪于他呢?
不过没关系,杀人总会留下证据的。
“皇上,不如让仵作在仔细查验一番吧。”霓云刚准备开口,丽妃却先于她发话了。
这样也好,丽妃的话比她的话有分量多了。
纪侯一听到这,吓得一哆嗦,跪着上前,“皇上……”
“父亲,难道不想妹妹安息吗?”霓云突然上前,拦住了纪侯。
“纪霓云!”纪侯面色一沉,声音因为愤怒而带着些许嘶哑,低声道:“你要知道,祁王待你客气,是看在纪侯府的面子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父亲,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霓云丝毫不闪避,对上纪侯的眼睛,“三年前,您就说过没我这样的女儿。您的老巢覆了,与我何干?”
纪侯连自己的亲身女儿都能杀,霓云可不屑于、也不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