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业霆被圣上叫过去，自然是有要紧的事情。
这一回虽然没有打败仗，但是不管怎么说，都结束得太没头没尾了。
兵部侍郎抖着他长长的山羊胡子，在圣上面前唾沫横飞。
“恕老臣直言，凌将军一得了地支国攻打我们边境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仗还没打起来，就马上撤军，回到帝都，又美其名曰：凯旋。可疑，实在是可疑啊。”
他痛心疾首，忧国忧民的表情，简直能青史留名。
圣上脸上笑眯眯的，既没有对凌业霆发难，却也没有阻止兵部侍郎说下去。
大臣们都对凌业霆积怨已久，可惜的是圣上一向偏帮这个小子。
今天圣上却一反常态，似乎要纵容大家说下去。这些鬼精鬼精的臣子闻着了腥味，哪里还有不一拥而上的道理？
朝上顿时非议声如同浪潮一样涌向了凌业霆。
“老臣正是这么想的啊，这么巧合的事情，怎么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堂堂正正决战，我天灵国哪里有失败的道理？怕就怕，有小人作祟啊。”
圣上还是笑眯眯的。
“诸位爱卿的心意，朕都了解了。所以，爱卿们都认为，朝廷里有人和地支国有勾结？”
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所有人的眼神都是赞同的。八壹中文網
“凌爱卿怎么看？”
凌业霆被众人刺骨的眼神包围着，若是哪个心理素质不好的，只怕当场就会被吓得两股战战了。
但他却缓缓地勾起了一抹笑容，狂傲得无人能及。
“有内奸，就查出来。”
圣上赞同地点了点头。
“凌爱卿深得我意啊。这样吧，我赐凌爱卿一把尚方宝剑，特让爱卿去查出内奸，可好？”
这下，所有的大臣都目瞪口呆了。
他们的意思是，凌业霆是内奸啊！
圣上扫过座下臣子五彩缤纷的神色，面容缓缓严肃起来。
“朕自幼熟读四书五经，那些亡国之君是如何失败的，都一一记在心里。”
“可惜朕深知自己天分有限，能做个守成之君，却未必能力挽狂澜。因而时时谨记，选拔人才，重用人才。”
“凌爱卿便是朕最得意的臣子。因而朕待他，犹如亲子。”
“眼下风雨欲来，与地支国的战事一触即发，各位爱卿，居然将目光皆放在蝇营狗苟之事。让朕实在是——”
“失望透顶。”
失望透顶。
这四个字，顿时把所有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为首的兵部侍郎先跪了下去。
然后呼啦啦地，跪倒了另外一大片。
圣上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
“退朝吧。”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在内侍的搀扶下，圣上的身影渐行渐远。
诸位上朝之前意气风发的大臣，此刻却跪在庭下，瑟瑟发抖，汗如雨下。
凌业霆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这些人，嗤笑一声，径直离开了。
回到凌府，还没进门，凌业霆就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
仆人们虽然还在各司其职，但是表情皆是诚惶诚恐，连喘气都不敢太大声。
他把缰绳扔给一旁的小童，皱着眉叫来了来福。
来福胖胖的脸上全都是汗，平日里的气定神闲全都不见了。
凌业霆冷冷的眼风一扫，来福就连忙讲出了府里发生的大事。
“将军，那小刺猬从书房里跑出去了。”
凌业霆语气淡淡的。
“说说。”
来福深吸了一口气，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
“将军今天出门得早，所以便没人敢进那小书房。等到午时，我想着，那小家伙该吃午饭了，便斗胆推了门进去，结果，结果……”
凌业霆不耐地看了一眼来福。
“结果那竹笼被咬成了碎片，小刺猬也不见了！”
来福一口气说完，接着便等着发落。可是凌业霆却久久都没有声音。
他抬头一看，发现将军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实在是让人猜不透。只好试探着说：
“将军，没有您的命令，我不敢搜查府里面。”
凌业霆“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来福的错觉，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几分。
来福又问：“将军，我查还是不查？”
凌业霆冷声回答：
“一只畜牲而已。”
这就是不查的意思了。
虽然来福落了个轻松，却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将军这么重视那只小刺猬，怎的就让她轻易跑掉了呢？
看着凌业霆远去地身影，来福突然想起，原来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禀告。
“将军，萧小姐今日来了府上，等了您良久，最后被萧老太太叫回去了。”
这一回，凌业霆连头都没有回。
等凌业霆用了迟来的午饭，例行在书房里批阅公文的时候，他突然吩咐一旁的来福：
“去看看那刺猬，怎的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许久，却没见来福挪动。
凌业霆不悦的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来福讪讪的表情，突然意识到小刺猬已经跑了。
他冷哼一声，也没说话，继续低头批阅公文。
入夜。
来福端来了饭菜汤水，香得人直流口水。
凌业霆本来不在小书房用饭的，后来书房里来了只小刺猬，渐渐地打破了这个习惯。
洗净手脸之后，他又不经意地问来福：
“那个小东西吃了没？”
苏小小在吃苦方面向来需要人监视。
来福又是一脸讪讪。
凌业霆恼怒地把帕子摔进了水里。
来福把话在肚子里滚了几滚，最后说道：
“将军，那小刺猬怪可怜的。好不容易病好了些，现在又要在外面过夜。晚上寒气重呢，说不准又要着凉了。”
凌业霆嗤笑一声。
来福继续煽风点火。
“处了这些天，我实在是舍不得那个小可怜。又乖又听话，倒不如将军让我去找找？”
凌业霆眉毛动了一动。
来福继续长吁短叹。
“唉，夜深露重，小刺猬又那么瘦，估计是熬不过去咯。明天得吩咐大家伙注意那些边边角角，把那小不点的尸体找出来，也算是有个念想，将军可否？”
凌业霆喉结动了一动。
就在来福以为劝说失败，正要告退时，却传来了一个冷肃的声音。
“可。”
在这个秋风渐起的夜里，凌业霆从未想到过，因为这个命令，他之后的生命里，会与那只小小的刺猬有那么多的牵扯。
而在凌风致的房间里乐不思蜀的苏小小，也万万不会想到，她居然成为了日後兄弟两人彻底反目成仇，分道扬镳的导火线。
甚至到后来，化形再次出现意外，和聚灵珠失之交臂，因为聚灵珠，凌业霆不得已卷入了妖怪之间的纷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