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南瞬间寒毛直竖。
这箭只要再偏一分,他必死无疑!
究竟是谁,竟敢当众向他射箭!
燕承南回过头,就看到宋昭荣一只脚踩着弓背,一只手拉着弓弦,纤弱的身子却用高难度的姿势,将一个两百斤壮汉才能拉开的长弓撑开。
满月弯弓,这一箭若射出去,能穿金断石。
燕承南想了想刚刚离自己喉咙不过一厘的箭矢,瞬间头皮发麻,心底一阵森冷后怕,若是刚刚这一箭射中了……
“你竟然为了一个仆从拿箭射我?你这是要谋害孤吗?”
燕承南冷冷的扫视了宋昭荣一眼,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雷霆怒火初显天威。
旁边跟随的侍从,此刻也反应过来了,顿时“蹭”的一声,把刀拔了出来,将宋昭荣团团围住,雪亮的刀锋上,映出宋昭荣那张巴掌大的脸蛋。
一众世家小姐公子哥都已然被这阵势吓破了魂,一个个如同鹌鹑似的缩在一起,颤抖着看着弓拔弩张的场面。
气氛越来越紧张,暴风雨欲来。
而此时,宋昭荣却突然脚下一松,整个人像是吓傻了一样,和那弓一起跌倒在地,随后竟是豆大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犹如断了线的珠子。
众人被这变故弄得一愣。
就听到宋昭荣一边哭一边“吓得”浑身发抖。
“这箭怎么会自己射出去了?好可怕……”
小姑娘哭得情难自抑,加之长得又是人畜无害,楚楚可怜,这一哭简直让人疼到心窝里,实在是让人无法责骂。
甚至让人忘记了,她刚刚射出的那一箭,方向之精准,力道之强劲。
可燕承南作为险些在箭尖上蹭过的人,却无法忘记。
他目光沉了沉,阴鸷地打量着宋昭荣,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一丝伪装的痕迹。
然而宋昭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当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她刚刚是故意的痕迹。
更何况宋昭荣才十几岁,那么瘦弱,真的能够精准的射出那一箭,到这种程度?
就连大内的一等护卫都做不到,就凭宋昭荣又如何能够做到?
到底是真的不小心把箭射出来了,还是当真有这么匪夷所思的能力?
燕承南更愿意相信是前者。
如果是后者的话,宋昭荣未免也太可怕了!
而且若是故意的,宋昭荣那一箭意欲何为?
燕承南目光沉沉的看着宋昭荣,却始终没有下令将围着宋昭荣的侍卫撤下。
此时,人群中却一阵喧哗。
人群自动分开,竟然是白老爷子走过来了。
征战沙场几十年的老将军,一生戎马,刀下亡魂何止百万,身上的血腥杀伐之气,只需沉着脸,便是一句话都不说,也足以令人瑟瑟发抖,更何况现在白老爷子脸色阴沉得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宋昭荣的生母,白氏。
以及宋家老夫人。
白氏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当年谁不知道白老爷子宠女如命,白老夫人连生七子,才得了这么一颗掌上明珠,简直就是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养着的。
甚至当年太上皇再世的时候,还曾经想让白氏嫁给如今的圣上,若是白氏真的嫁给了圣上。那妥妥的就是皇后了。
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
白氏一门心思就想着嫁给当年的新科状元郎,宋义。
可这宋义一穷二白,除了一张风靡京城的脸和空虚的状元郎头衔,什么都没有。
白家哪里舍得明珠蒙尘,让宋义这厮得了这等便宜。
只可惜白氏非要下嫁,甚至不惜以绝食相逼,白家这才答应。
白氏出嫁时,除了铺了一整条街的嫁妆之外,随行的嫁妆还有一张特殊的虎符,凭这张虎符,可在调令驻扎在元洲城的十万兵马,这十万兵马甚至可以说是白氏的私兵了。
手握十万兵马,还是当今最有前途的骠骑将军,未来可能承袭白老将军兵马大元帅,镇国将军之位的宋昭耀的生身母亲,没人敢因为她只是一个区区尚书夫人就轻视白氏。
这也是为何,一个尚书府发喜帖,却能引得全城权贵,竞相而来的原因。
至于老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前朝起义军将军之女。
起义军虽然招安了,负责镇守南蛮边境,可说到底这支起义军的心却仍旧只孝忠宋老夫人。
众人盘点了一下在场的人,加上宋昭荣远在边疆戍守的哥哥,以及疼爱宋昭荣如同疼爱自己女儿一般的七个舅舅……
这恐怕已然占据了整个皇朝尽半数的兵力,足以颠覆整个燕朝。
只是平时没有人将这些势力往宋昭荣身上扣罢了,可这宋昭荣一受委屈,一个比一个更强硬的靠山站出来,每一个跺跺脚,皇城都要抖三抖。
以前始终觉得,是宋昭荣高攀了九皇子的人,而出言嘲讽的人,在这一刻心底隐隐发寒。
这哪里是宋昭荣高攀了九皇子?
分明是九皇子高攀了宋昭荣才对!
燕承南在看到白老爷子出现之后,才恍然梦醒,犹如当头棒喝,他险些忘了当初接近宋昭荣的目的是为何了。
别说宋昭荣只是“不小心”拿箭惊吓了他,根本没有伤他分毫,就算是宋昭荣真的刺伤了他,他也得照单全收,打落牙齿和血吞,迁就宋昭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