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看着他呆滞失神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顾家现在已经败了,我们这些仆人也估计要遣散了,该说的我都说了,顾先生,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就应该把顾之南少爷接回家,让他认祖归宗。”
“还有顾之薇大小姐,这些年,你是怎么对她的?天下间,像你这么偏心的父亲,世间罕有。”
说完,他便将顾之南的亲子鉴定书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离开,剩下顾霆川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如行尸走肉般空洞无神。
他呆滞的拿起那张鉴定书,双手剧烈颤抖。
目光放在鉴定结果上,再也忍不出,嘴里喷出一口鲜红的血雾!
时隔16年,真相终于大白,可这份真相,却穷尽他一生,也无法承受。
他无法接受,被自己亲手当成野种赶出顾家的顾之南,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
而被他捧在手心里宠了十年的顾若辰,才是那个真正的野种!
怪不得顾之薇如此恨他,在他面前从没给过好脸色。
这些年,他到底做了什么?!
是他亲手纵然顾若珊毁了他儿子的眼睛,是他亲自下令把顾之南赶出家,也是他亲自把发着高烧的顾之薇送到乡下,死活不问。
甚至在她13岁那年回顾家为顾之南求医药费时,他还一脚把她踹出了家门!
管家说的没错,是他自作孽,才换来今日这样的下场。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顾霆川紧紧握住那张溅满鲜血的鉴定书,捂住钝痛的胸口,靠着桌沿,缓缓下滑。
这个自私自利的男人,在这一刻,终于不堪一击,溃不成军。
***
赵瑞安这两天一直睡不好,整晚整晚做噩梦。
一入睡,他就梦见顾之微站在火海里死死瞪着她,那双如野狼般危险的眼睛,凶狠而又乖戾。
她在梦里一言不发,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他浑身发颤。
他很想逃,可身体却像被一种诡异的力量锁在原地,无法动弹。
然后,他就听见‘噗呲’一声,利器穿透肉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胸口插着一把冰冷的匕首。
他痛的几近窒息,一抬头,就看到薄宴冬面色阴鸷的看着他,目光似要将他的身体撕碎!
他心猛地下沉,随后便被吓醒了。
一连两天,他都被同一个噩梦吓醒。
今夜,赵瑞安又被噩梦惊醒,他捂着心悸不安的胸口,烦躁的下床点燃了一支烟。
赵夫人李婷被他的动作惊醒,打开床头灯皱眉看着他,“老赵,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两天老是半夜惊醒?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赵瑞安掐灭手中的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本来不想让李婷知道这件事,但今夜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薄宴冬很快就会上门来追究他的责任了。
这两天,有人一直暗中在调查他的事,他很肯定,这是薄宴冬做的。
长叹一口气,他上前抓住李婷的肩膀,唉声叹气道:“夫人,我得罪了薄家那位太子爷,咱家的安稳日子,估计很快就到头了。”
“什么?”李婷惊得坐直身体,“怎么回事?好好的,你怎么会突然招惹他?”
那位可是京城的爷!
身份尊贵,背后的势力也深不可测。
赵瑞安浸淫官场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做这种蠢事?
李婷想不通。
赵瑞安深叹一口气,将近期发生的事全都跟她说了。
李婷听完,顿时痛心疾首,“老赵,你糊涂啊!”
“我也没办法。”赵瑞安悔不当初,“一念之差,酿成今日的恶果,后果我只能自己承担了。”
他也是被林莉的威胁吓住了,怕赵家因为‘那东西’名声受损,一时忘了得罪薄宴冬的后果。
李婷皱着眉思忱了良久,“事情未必没有挽回的机会,既然‘那件东西’已经回到了赵家,或许,我们可以借此好好利用一番。”
多年前,婆婆在世时,她曾听她老人家无意中说漏嘴,说赵老爷子书房里藏着一件很宝贝的东西,那东西跟薄家的秘密有关。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但或许,这个秘密能帮赵家逃过此劫。
当务之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有办法?”赵瑞安喜出望外。
李婷摇了摇头,“我没有,但是咱爹有。”
她敛着眉,记忆像是回到了遥远的多年前,“你手中那件东西,是爹最在乎的,当年意外丢失,他老人家还为此大发雷霆,把赵家上下所有人都谴责了一遍。”
那东西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而是一只普通的婴儿手镯。
据说,那只手镯,事关赵家一个惊天秘密,如果被人知道,会让赵家声败名裂。
赵瑞安其实也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他只知道,当年他爹,就是靠那只手镯,助他顺利由商转政,并一路坐到局长的位置。
这件事太隐晦肮脏,赵瑞安就是怕林莉揭露这个秘密,牵连出背后的利益链,毁了赵家的声誉,才一时糊涂,受林莉威胁。
他先是暗中将顾若珊从监狱转移走,再把顾之薇骗到监狱,用事先安排好的假狱警把她领进牢房,再锁上房门,直接点火。
怕被人怀疑,他又第一时间赶到,假意要灭火,却在关键时刻,犹豫迟疑。
他很确定,薄宴冬就是因为这的迟疑而怀疑到他身上来的。
“好了,别想了。”李婷下床披上外套,“带上那只银手镯,咱们赶紧去找爹,让他拿拿主意。”
赵瑞安回过神,神色凝重的点头,“好。”
翌日一早,赵家便迎来了意料之中的人。
赵老爷子面色严肃站在别墅门口,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迈进花园的男人,握住拐杖的手用力紧了紧。
眼前的男人面容俊美,通身矜贵气息,裹挟着一身肃杀之气,身边无风自动,气势威严。
真像啊!像极了当年那位立在顶端的男人。
赵老爷子眯了眯眼睛,记忆仿佛回到遥远的从前。
佳人已逝,‘那位’却依然屹立神坛,永不倾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