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殿宇,赵骊歌浑身寒毛倒竖,仿若里头住着吃人的野兽。一想到方才丽妃面不改色地同自己说起母亲生前的趣事,语言间散发着亲昵的态度,她就不寒而栗。
明明是她在背后一手支使季雅安害死了母亲,但在自面前,还能怡然自得的怀念同母亲一起相处的时光。这样的冷血无情,实在是让她害怕。事到如今,赵骊歌终于明白,为什么直到死后,母亲依旧看不穿她的真面目。
一想到这样一匹人面兽心的饿狼盯着自己,她就手心冒汗。赵骊歌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转身往宫外走,没走几步,便碰上行色匆匆的江鹤垣,她不由挑眉,江鹤垣立时转头看过来,惊喜地走过来。
赵骊歌看着他松懈下来的身体,不由弯起眉眼,先前被寒冰堵塞的心脏再次疏导开。丽妃再可怕,她也是地底下见不得光的老鼠,而自己身边站着这么多人,自己站在阳光底下,她该害怕自己才对。
见她笑得开心,江鹤垣默默转身向前走,赵骊歌默契地跟上去。赵府的车夫站在宫门口昏昏欲睡,瞧见赵骊歌出来后,立时睁开眼睛,刚要说话,瞥见一旁黑着脸的江鹤垣,默默地退回去。
江鹤垣转头看着骊歌,笑容温和,车夫不由眨了眨眼睛,在心底暗叹一声,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赵骊歌的视线在他二人身上掠过,笑说:“你吓唬我的车夫做什么?”
江鹤垣锋利的眼芒在车夫身上扫过,骊歌在宫里头生死不知,他可倒好,在宫门口就敢打瞌睡,若是被人瞧见,说不得得治骊歌一个藐视皇权的罪名。骊歌见他不说话,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先回去了。”
江鹤垣嘴巴张了张,想要说话,突然看见一片雪花落到骊歌的静卧里,他诧异地抬头,只见原本蔚蓝的天空不知道什么黯淡下来,一瓣瓣雪花随着冷风被卷下来。
赵骊歌伸手在颈窝摸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江鹤垣,跟着哑然失笑,“下雪了。”
“快回去吧。”江鹤垣咽下嘴巴里的话,看着她身上略显单薄的衣服,催促她回府。
赵骊歌钻进马车内,春画拿过毯子盖在她腿上,“小姐,您在宫里还好吧?”
瞧见春画担忧的眼神,赵骊歌不觉睁眼笑起来,“我也不是第一回去见太后了,你担心什么?”
“可您是第一次去见丽妃。”春画顿了顿,神情犹豫地道,“小姐,奴婢多嘴,虽然您说这丽妃是夫人的好友,但您以前在府里过的那么苦,她都没有来过,若是说您无法进宫,可这么多年,她连个下人都没有派来过,奴婢觉得……”
赵骊歌轻描淡写地笑了一声,“你觉得她不是个好人?”
春画点了点头,随后揪着衣角结结巴巴地说:“奴婢只是觉得奇怪。”
“行了,别紧张。你说的我都明白。”赵骊歌庆幸自己有个看事情这般准确的丫鬟,旋即板着脸说,“你记住,以后面对丽妃,千万不能再说这样的话。”
看她表情严肃,春画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小姐心中还是明白的,随后重重地点头,“小姐,您放心,奴婢不是傻子,绝不会让她看出来的。”
马车缓缓停下来,赵骊歌掀开车帘,就见门前的台阶上铺了一层薄雪。车夫前去敲门,里头守门的下人立刻开门,瞧见骊歌后,忙将门打开,走到一旁站着。骊歌在春画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缓步向里走去。
瞧着府里的下人都拿着扫帚在路上扫着,赵骊歌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等回到芝霞院的时候,鞋袜都已经湿透了,秋琴忙将火盆烧起来,春画则是伺候她脱下湿了的衣裳。
赵骊歌穿着中衣躺在床榻上,见春画还要为自己找衣裳,揉了揉眉心,“春画,你先去将衣裳换了。”
这鞋子袜子都湿了,要是不及早换,少不得受凉。
春画当即搁下手里头的事情,自去换衣裳了。赵骊歌躺在床榻上,冰冷的双脚很快暖和起来。木炭落到火盆里头,烧得噼里啪啦响,热气从火盆向四周散发,屋子里暖和地紧。
春画回来的时候,赵骊歌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刚要说话,就被秋琴拉住,二人蹑手蹑脚地退出去。
直到傍晚的时候,赵骊歌才醒过来。春画捧着个匣子笑嘻嘻地走进来。骊歌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什么事,你这般开心?”
“小姐,江二公子给您送礼物来了。”春画放下匣子,“您要看看吗?”
赵骊歌怔了一下,旋即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走上前,打开匣子,望着里头的狐狸皮的袄子,伸手摸上去,绒毛细腻,光是看着,便觉得暖和。
“你先下去吧。”赵骊歌掩盖住眼底的喜悦,张嘴吩咐。
春画面露为难,“小姐……大司马公子来了,如今就在主院,说是想来拜访小姐。”
赵骊歌皱眉,“他来找我做什么?”
虽说前世大司马夫人没少帮住自己,但江凤雏却是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毕竟,他那时候一心迷在赵飞鸢的身份,以至于后来,大司马夫人彻底放弃了自己。说到底,自己感激大司马夫人,可对他,向来无感。
赵骊歌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赶往主院。江凤雏坐在椅子上,双手焦躁地在扶手上不停地抓握着,待看到她的身影后,顿时眼前一亮,“骊歌。”
“江公子。”赵骊歌保持着距离,微微颔首,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不知道江公子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见她态度这般冷淡,江凤雏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再想到自己打探到的消息,目光微变,直言道:“骊歌,我是想问问,你同江鹤垣是什么关系?”
赵骊歌一愣,皱起眉头,“江公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凤雏抿了抿唇,神情复杂,随后,面色凝重地说:“听说,你同江鹤垣私交甚密,你和他有没有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