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小语送走最后一批在落云小筑勘察的警官，匆忙扒了几口饭，听见有人敲响房门。
她在这里的房间十分简单，外间是办公室，平时用来办公以及招待客人，里间则是卧房和厕所，属于私人空间。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徐凝对吗？我，我在这里住了有好一阵了，是来采风的，天天上山画画，您还记得我吧。”一位笑容腼腆的短发少女，站在门口局促的看着她。
边小语笑着点点头，招呼她进来，“是你啊，我记得！来来，沙发上坐。你画的素描很漂亮，尤其喜欢给小动物画素描对不对？我还想着呢，等你要走的时候找你买一幅素描装裱起来，挂在店里的大堂里。怎么，你要回学校了吗？”
短发少女羞涩的勾起嘴角，唇边露出两个小梨涡，煞为可爱，“嗯，再过三天我就要回去了。采风期结束了，也不知道我的作品能不能得到老师的夸奖。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送一幅画给你的。”
她从背后拿出一张油画递给她，“这是我最近创作的，画的是山上的雀鸟。你要是不嫌弃我画的丑，就收下吧。”
边小语还从未收过这样有艺术气息的礼物，打开一看，忍不住赞叹：“好漂亮的雀鸟，成群结队的，在空中盘旋，可爱极了，也灵动极了！我很喜欢，一定装裱起来挂在最显眼的地方！真是太谢谢你了，我非常喜欢！”
短发少女也非常高兴，“你喜欢就好，我……觉得你人挺好的，上次我的衣服破了个洞，还是你帮我补好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觉得你并不像网上那些人说的那样不堪，你性格温柔，待人和善，还经常喂养周围的流浪猫，怎么可能会对人泼硫酸呢。我想，这件事肯定存在什么误会，那些骂你的人更不了解事情真相就乱跟风，太过分了！但事情迟早会真相大白的，你不要难过，我相信你——绝不可能那么狠毒！”
她声音不大，语气却铿锵有力，目光灼热的看着边小语，脸上尽是温暖而坚定的神色。
边小语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一字一顿道：“谢谢你。”
短发少女对她摆摆手，笑盈盈的站起来，转身离去。
边小语抹了抹眼角，对six说：“你看，徐凝还是有人喜欢的。她所坚持的善意，竟然真的得到回报了。”
six：“这也是你所坚持的善意。”
边小语自嘲的摇了摇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因为徐凝的人设，我才不会……算了，说这些干什么。”
她发出幽然一叹，把画郑重其事的收好，“好人错付了真心，也会遭受伤害。一直善良，就会一直遭受伤害，无穷无尽，直到她终有一天醒悟，发觉自己是在做烂好人，白白浪费了真心，就会变得更加痛苦。”
six：“你最近感悟很多。”
边小语苦笑道：“哪里是感悟良多，不过是稍作清醒罢了。对了，接下来该轮到徐凝年少时期的丑闻被曝光的情节了吧。”
six：“应该是的。”
边小语立刻上网查看，果然不出她所料，徐爱黎这个阴险的东西把自己手里掌握的证据抛了出来。
“看起来她还是和原故事里一样，直接找了几个橙v把消息传播了出去。”她拖动鼠标，翻看了几张照片，拧起眉梢，发出一声嗤笑：“照片上的其他人都打了马赛克，唯独不给徐凝打？”
six：“这些画面看起来非常有伤风化，也能过审？”
“给了广告费，就能过审。”边小语对这套路数熟悉的很，要不然那些所谓的xx门xx照都是怎么流传开的。
先放任一段时间，等举报的人多了平台再给禁了，不过到那时该保存的大家都已经保存了。
“这才半个小时，转发量已经超过了一万，牛逼啊。”边小语冷笑着摇头，“这年头为什么职黑会应运而生呢，还不是因为人心不古，道德沦丧么。”
six：“你在为自己辩白？”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职业黑粉，确实干过一些不入流、不道德的事情，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为了钱。”边小语舔了舔上嘴唇，忽然觉得特别的渴。
six：“什么时候开始反击？”
边小语想了想说：“现在还不够惨，等到徐凝被黑到谷底，黑到路人连说一句公道话都会被喷的时候，我再动手。”
six：“那什么时候开始对付徐爱黎？”
边小语好奇的挑眉：“怎么，你迫不及待了？别急啊，她和欧阳洁沆瀣一气，推波助澜，这么厉害的手段若是得不到发挥怎么能得意忘形，露出马脚呢。我得先下剂猛药，让欧阳薄暮发现端倪。”
她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段文字，发送到朋友圈，设置“仅欧阳薄暮一人可见”：
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舟。
此句选自关汉卿的《窦娥冤》，倾述的便是这种被所有人甚至是天地污蔑的悲愤之情。
紧跟着边小语在徐凝围脖上发表动态，写道：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当如何？答曰：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此条围脖一出，立刻有人秒回：
“咬文嚼字，故弄玄虚！”
“你有什么资格来讽刺仗义执言的网民？赶紧夹着狐狸尾巴滚吧，不要再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哈，居然开始拽文了，以为这样就能遮掩自己的丑行了吗？未成年起就开始勾引男人，从根子上就烂掉了，十吨漂白粉也洗不白了！”
“枉我之前还同情过你，没想到是个烂b，全网的人都被你恶心到吐！”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年纪小可不是你当年滥交的借口，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辩解？”
“贱b实锤，哥哥真是被骗的好惨！”
边小语将这些评论统统截图，发给自己早就联系好的一位律师。
“这些人恶意中伤我，构成诽谤罪吗？”
对方答：“如果造成了广泛传播，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影响，当然构成诽谤罪。”
“好，第三条和第六条点赞数都已经过万，我要告他们。”
对方表示同意：“可以，我这就帮你起草律师函。”
边小语问six：“原故事中，徐凝并未起诉这些网络暴力狂，现在我起诉了，算违规吗？”
six停顿了一会儿，回答：“系统经过判断，觉得这是合理诉求和改动，没有判定违规，不算崩人设。”
边小语又对这个系统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好，那我就继续干。”
她照着这个法子，找出了散布恶意评论最过分的几个id，不久之后便挂出了律师函，宣布起诉他们。
这下，有关#徐凝未成年时滥交#的rs热度更甚，怎么也降不下去，大大超过了同期几个当红流量的热度，作为一条有毒的tag在热搜榜上持续挂满了两天两夜，创造了一个记录。
所谓墙倒众人推，当一个人看到有上万人对着某人不断谩骂、指责，蔑视时，也会毫不犹豫的参与进来，成为洪流之中的一滴水。
边小语觉得差不多了，收拾好行李打算就此销声匿迹，制造失踪的假象。
不料刚走出落云小筑的大门，一抬眼便呆了。
欧阳薄暮叼着烟，靠在院子里的一棵榕树下，仰面凝视着新月，面容银盘，神色冷肃，好似一尊精致至极的冰雕，被哪位神祠遗忘在了幽暗的夜色里。
他唇色绛红，要紧不慢的轻吐烟圈，整个人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边小语心跳慢了一拍，转身要跑，被一只手扼住了腕子。
“那些事，都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