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薄暮望着她泫然欲泣的泪眼,如鲠在喉。
他应该高兴的,像胜利者那般吹响高亢的号角,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步如飞发难,进一步阐明自己报复行动的正义性。
然而,步若晴的冷静自持,让他无法再恶语相向。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的儿子,为什么表现的好像一个无理取闹的混账?
“那你……”
“你希望我怎样?”边小语慨然轻叹,“因为想和你在一起,我顶撞了爸爸,已经和他决裂了。因为他对我妈不好,我还决定帮着妈和他离婚。其实不管你报不报复,他都会自食其果,可笑的是你这么处心积虑,到头来并没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目的。而且你这么做,取得阿姨的同意了吗?”
“这种事哪里需要她的同意,她只要知道步如飞会身败名裂,从今往后都没有好日子过就够了!”欧阳薄暮绷紧了脸,因为过分用力的说话,脖子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边小语心中冷笑了一阵,道:“说白了,你这样欺骗我最终能得到什么呢?痛快吗,开心吗?”
欧阳薄暮紧咬着后槽牙,竟是色厉内荏,声音微微的颤抖起来:“当然痛快,当然开心!”
“是嘛,行吧。如果你真的开心,那我恭喜你,达成所愿。”边小语拍拍裤腿站起来,仰起脸,对他伸出一只手。
欧阳薄暮瞬间警惕,看着她迟迟没有动作。
边小语凄婉的一笑,放下手道:“既然你不愿与我和平分手,那我只能单方面的认为你把我甩了。是这样吗,欧阳薄暮?”
欧阳薄暮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雾霾。
他感觉喉头发甜,又感觉心脏钝痛,甚至觉得每根神经互相拉扯着疼,头皮有些微的发麻,不明缘由的后背发冷。
“是的。”
半晌,他听到自己的回答声,心脏猛然揪紧。
边小语再次扬起微笑,这一次居然比刚才笑得还要好看。
这是什么意思,她还想做什么?!企图用美貌和柔媚继续蛊惑他,让他改变态度吗?不,不可能的——他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想自欺欺人是做不到的。
然而边小语只是礼貌的微笑,并不是别有深意。
“看来你妈妈和你姐姐都可以放心了,你这么有心机和手段,应付张越溪也应该不成问题。既然这样,我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走了。”
她神情平淡的说出“走了”两字,头也不回,顺着楼梯快步往下。
几秒之后,欧阳薄暮回过神来,呆滞的低头往下看,两腿犹如灌铅。
去追?
不不,他不能这么做,这完全是没有意义的。但是他的身体却比心要诚实,不断往下倾倒的姿势显然在对他进行无情的嘲笑:没出息的蠢货!
欧阳薄暮毫不犹豫给了自己一巴掌,转身推开防火门,回到走廊上。
踌躇了好半天,他才整理好表情,走进病房,看到病床上苍白孱弱的田安华,心里涌动的那股内疚和疼惜迅速消弭。
“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田安华睁开眼,激动的朝他伸出手。
欧阳薄暮立即把右手递了过去,和她的左手牢牢相扣,“我在这呢妈,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田安华其实哪里都不舒服,但生性好强一直不肯说。
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病情,除了放心不下嘉琪和两个外孙女,还放心不下他。
“我没事,就是浑身无力。你怎么才来,吃午饭了吗?”
欧阳薄暮鼻子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声音低哑的回答:“吃过了,妈你别操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刚才……我遇到步若晴,和她摊牌了。”
田安华的眼眸瞬间亮了好几度,“这么说,你们分手了?”
欧阳薄暮嗓子眼发烫,“是啊。”
“太好了,太好了!你总算想通了,那个女人是祸害,你决不能和她在一起!”田安华开心极了,刹那间脸上笑出好多道褶皱。
因为笑意太浓烈,甚至还显得有几分狰狞。
她把欧阳薄暮的脑袋使劲往自己怀里压,喘着气道:“等我做完手术,恢复的差不多了就给你物色优秀的对象,一定要清秀可人,文良贤惠,品行端庄,不管是相貌、个头还是学历都能配得上你的!”
欧阳薄暮勉强挤出一个笑:“好哇,都听你的。”
因为这个好消息,田安华的状态十分不错,直到手术前都保持着良好的精神气,身体的各项指数也达标,医生比较乐观,认为只要手术成功,术后恢复会很快。
手术过程中,欧阳薄暮和田嘉琪一直守在外面,紧张得连话都不敢多说,不停的来回踱步,手指、脚趾全是冰凉的。
田嘉琪害怕自己胡思乱想,开始没话找话说:“薄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我们公司单身女孩那么多,年纪和你相仿的不少,得空了我帮你把把关。”
欧阳薄暮拧起眉梢,无奈道:“姐,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能想到这个。”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和我说说呗!”田嘉琪从田安华那里得到指示,卯足了劲头想要给他找到女朋友。
欧阳薄暮却只觉得心累,“我没什么特别的偏好,长头发、大眼睛,善解人意脾气好,经济独立有事业,这些就差不多了。”
田嘉琪拿出手机翻了翻,喜上眉梢,“符合这些条件的女孩不少呀,我这里就有七八个!这样吧,等这个周日,我就安排你和她们见面。”
“不用这么着急吧,妈还要住院呢。”欧阳薄暮很想直接回绝,但又担心她会多想。
田嘉琪板起脸说:“你听我的,只要早点相亲成功,妈肯定能好的快!”
欧阳薄暮说不过她,最后只得答应。
等到他把田嘉琪手机里的单身女孩全部浏览了个遍,田安华的手术结束了。
医生说手术非常顺利,切除掉她左肺上的肿瘤,连着切除了一片肺叶,这两日恐怕会呼吸困难,需要随时吸氧。
田嘉琪当晚留下来陪床,欧阳薄暮回到公司办公,直到午夜才疲倦的离开。
他回到家里别墅,积极地泡了个热水澡,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肯定能睡个好觉。结果,一直躺到凌晨三点,还是睡不着。
他燥郁的坐在床边,点燃了一根烟。
吸了几口,呛咳得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