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从没见过这样一双眼。
明明这双眼好看的让人咋舌，但此刻那双眼内的寒气却足以让她忘记如何呼吸。
丫鬟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忍不住向后蹭退。
“叫什么？”沈澜音蹲下，抬起丫鬟的下颌，漫不经心地觑着四下。
“彩、彩云。”丫鬟颤声道。
“家中父母尚在？”
“尚、尚在。”丫鬟颤抖地低下头不敢再瞧那双眼，然下一刻就被板正脸移回原处。
沈澜音笑道：“怎么不敢瞧我？”
丫鬟呼出口气，没有再吭声。
沈澜音按按眉间，觑着这丫鬟颇有些头疼。
丫鬟是府里的，现如今得知她和萧晋煜的谈话，哪里可能不知会楚源？所以这个丫鬟是留不得的，但换一方面想，丫鬟是一条人命，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若就此杀了沈澜音自己都觉过意不去。
“我和你谈个条件，你若应承我，我保你下半生荣华富贵。”沈澜音搀她胳膊的手加了气力，淡淡地道，“如若不然，你和你的父母定死无葬身之地。”
彩云颤了一下，勉强点点头。
她虽应了，沈澜音却半刻未掉以轻心，出入都遣她相伴，毕竟彩云若一旦去告密。她和萧晋煜面对的便将是面顶之灾。
箫晋离被闫文清带去府邸外的一间客栈留宿。沈澜音在接受调查的次日，便商量要结个由头在抓箫晋离回府。
闫文清带她去客栈的路上，瞧了她几次，几次的欲言又止终于逗笑了沈澜音。
“闫大夫一向潇洒，如今怎么吞吞吐吐的了？”
闫文清无奈一笑：“我倒想潇洒。”随即目光一点身畔跟着的彩云。
沈澜音知晓他是忌惮彩云，便递给彩云一块银子，让她去买些糕点。
闫文清引着沈澜音到过道拐角，觑着四下过往的行人，低声道：“你可想清楚了。箫晋离被捉回去，虽然对你和萧晋煜当下的处境有利，但再想把箫晋离救出来，怕是难比登天了。”
楚源绝不会放任犯人被救走两次，故箫晋离被抓回去后，怕是得关入天牢里。那里铜墙铁壁，守卫森严，单凭沈澜音三人断无可能救出。
沈澜音笑了笑道：“这个问题不是更应该问箫晋离吗？他只要同意，那我们有什么可说的。”
“关键是他不同意。”闫文清把目光从路人移到沈澜音脸上，眼底清寒，“箫晋离那人你也清楚，惹急了他，他管什么大梁不大梁的，为求自保，一定出卖你们。”
沈澜音浅笑出声，对于箫晋离，她确实认识够深。若想掌控此人，也须得用些非常手段。
一声刺耳的茶盏破碎声——
沈澜音缓缓移开险些被砸中的脚，淡淡地瞧着脸部扭曲的箫晋离。
“我不同意！”箫晋离又抓起茶盏，狠狠扔向闫文清，冷笑出声，“救下我又送我回狼窝？那我当你们博取楚源好感的玩意儿？”
箫晋离眼猛然瞪大，怒吼：“哪有这么好的事！”
在畔的萧晋煜铁青着张脸，若非沈澜音拦着早就打到箫晋离脸上。
闫文清侧身躲过一记茶盏，后退到沈澜音身边：“三皇子，您同意随往楚国的时候不就知道了？这次我们都必须得牺牲……”
“呵！你们三个都好好的，只有我不得不入狱做囚徒。”箫晋离嗤笑道，“好一个必须牺牲，亏你们说得出口。”
箫晋离挑眉又道：“告诉你们，你们要抓我回去，我见到楚源后定把你们三人的身份捅出来！”
闫文清侧过脸看向沈澜音二人，无奈笑道：“我没有办法了。”
萧晋煜冷冷道：“三弟若执意如此，别怪我无情。”
“萧晋煜，你无情的时候还少？”箫晋离彻底撕开素日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狰狞的脸连带刺耳的声音一股脑涌到萧晋煜面前，“我瞧出来了，你恨不得借着这次机会铲除我，你好安稳做你的太子殿下！”
“箫晋离。”
箫晋离听着这温温软软的唤声，火气稍泄下点，目光移向沈澜音，冷笑道：“沈澜音，你现在可真和萧晋煜那厮琴瑟和鸣啊，告诉你，有我在一天，你们俩都甭想舒服！我……”
箫晋离的眼忽而瞪得老大，眼睛死死盯住沈澜音手中的那瓶药。
这药瓶他熟悉的很，正是他之前操控萧晋煜所使用的心丹药瓶！
心丹？
箫晋离双腿一软，忍不住踉跄坐到座椅上。
“沈澜音，你这个毒女人，敢用这东西操控我？”箫晋离脸扭曲得没了人样儿，他颤巍巍地指着闫文清，破口大骂：“你身为我的幕僚，竟然帮沈澜音害我？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我……”
“三皇子，你既然知道我有意操控你，为何还不表现好点？”沈澜音笑吟吟地走到箫晋离面前，把药扔到他怀中，“是否被操控全在你的意思，当然被操控完成任务后，为了我和煜哥哥的名声，你也断不会从楚国安全回去。”
“沈澜音，你、你的心这么狠毒，当心遭报应……”
“论狠毒，远远不及你。”沈澜音抬手给萧晋离倒了杯茶，慢悠悠地道，“你和沈诗音害死我的人，一路上又多次暗害，你以为我菩萨，能一次一次不计较？”
沈澜音掀起眼皮，笑着瞧他：“说实话，我确实想着借这次机会搞死你。”
这一句话一落，在场的三人均数怔住了。
谁也没想到，这般温柔体贴，才情俱佳的沈澜音，如今竟让人这般胆寒。联想到近日沈澜音的做事手段，闫文清不觉心道：“沈澜音的心机之深手段之毒，哪里像个十四岁的少女！此人实在太可怕了。”
“任何单纯无害的人在经历过澜音过往后，都会心性大变。”萧晋煜低声向闫文清解释，“你觉得澜音狠毒，我却觉得她慈悲得很。”
“三皇子可想清楚了？”沈澜音食指轻轻点着茶盏，迎上箫晋离胆颤的目光，笑道，“我可没有这么多耐心等着你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