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戴着面纱算怎么回事？”
“难道我不能遮住吗？”沈澜音听完也不生气，只是笑意盈盈的问。
“哼，跳舞还遮什么遮？”云儿一听沈澜音的语气，心中怒火更甚：“我看你就是因为相貌丑陋！根本不敢在众人面前露脸！”
“你怎么知道？”沈澜音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更加高兴了，这让旁边的人听着都觉得有些诡异。
她连沈澜音模样都未看过，又怎么知她相貌丑陋？云儿唇线绷的紧紧的，不知该寻什么托词收场。
一时间，万籁俱寂，场面十分尴尬。
这时，李夫人突然站起身来，“舞蹈贵神不贵形，舞蹈继续吧。”
云儿粉拳握紧，既然夫人开口，她心底有多少怨气，也不便再发作了。
沈澜音向李夫人略躬身行礼，转身站在舞台中间。
音律响起，沈澜音忽然甩开水袖，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音律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四下里不觉惊呼连连。云儿咬紧帕子，气的牙根痒痒。没想到她沈澜音竟然有这个本事！
音律减缓，沈澜音亦缓了动作，但每一个动作都构思精巧，都柔入骨中。
“好。”萧晋煜赞叹。
这一声声叫好刺的心柔耳边发疼。云儿看她主子难过，她环顾四下，悄悄走到乐师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乐师面色顿时变了，手中的拍子瞬时弹错三拍。
沈澜音敏锐地觉察到不对劲，视线一移，就对上云儿满脸的得意。
突然，曲风大转，甫才的柔情温婉突兀地变成冷艳壮阔。乐师额上冒出一层冷汗，可手下却越弹越紧。
不少人均看向乐师，交耳低语，“莫不是这乐师弹错了？哪有这样变化音律的？这不是把原有的舞蹈都打乱了？”
云儿站在乐师身后，笑向众人，“这是沈小姐特意嘱咐乐师的，沈小姐舞技高超，她说了，今番想让大家开开眼。”
众人一听这话，甫才对沈澜音舞技的赞叹已消失不少。还让我们开眼？沈澜音未免太看得起她自己了！
云儿拍了拍乐师的肩膀，俯身暗道，“转折时不必讲究韵律，如何让沈澜音舞的艰难便如何弹。”
乐师动了动喉结，额上汗水不断滚落。音律与舞韵息息相关，变换音律就是变化舞韵，如此突兀地变化，十分考验舞者临时反应和构思重排舞韵的能力，而这，原本就极难。
四下里突然又传来一阵惊呼，云儿一怔，顺着看客的视线移向沈澜音。
舞台中央的沈澜音此刻像是一个凯旋的将军一般，随着凄厉壮阔的音律飞快变换着身姿，英气逼人。
云儿狠狠拍了拍乐师，急道，“快换！换个最难跳的！”
乐师深呼一口气，转运手指，瞬间，几调清脆浮华的音律飘入众人耳中。
众人闻此一怔，李夫人更是再次从座椅上站起，激动地看向众人，“这是《霓裳舞》的配乐！音律虽存，舞蹈却已失传。此舞今日难道能再现人间？”
台上的沈澜音甩手握住水袖，随着下一个拍子将袖子甩将出去，身体凌空一跃，身姿曼妙，衣袂飘飞。
一时间，大多数人都屏住呼吸，皆觉此刻台上的沈澜音恍若仙子般，美的不可方物，便连乐师都不由的赞叹，只觉与此舞配乐乃三生有幸。
“快换舞曲！”云儿气的跺脚，狠狠拍了拍乐师的肩膀，“快点！”
这一次，乐师却没有理会，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手中的琴和台上的人上。直到被催的急了，乐师才轻叹一声，“此舞世上罕见，我能助她还原此舞，乃是平生幸事。”
“你！”见乐师屡屡不应，云儿咬牙，只得恨恨离去了。
音律渐缓，沈澜音也慢了动作，一拍一行，动作极致精巧，彻底让众人看入心中。
最后一个拍子落下，沈澜音再次回归到舞台中央，她微微喘息，依次扫向众人，末了定在李夫人身上，躬身万福，“李夫人，沈澜音献丑了。”
李夫人眼底溢满赞叹之色，她激动地向前走了几步，向沈澜音摆了摆手，“你来，你来我身边！”
沈澜音点头一笑，抚了抚额上的冷汗，款款下台，越过怔然的众人，向李夫人那里行去。
突然，一道身影极速闪过，沈澜音瞬感肩膀一疼，感面纱的一边被死死扯住。
“你舞跳的再好，我一想到你长着一张丑陋的脸，就反胃！”谁料云儿再次折返，她刚刚一直想看沈澜音出丑，可没想到，沈澜音竟在众人面前抢尽了她主子的风头，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你这是做什么？”沈澜音扯着另外一面面纱，直视着这云儿，“你就如此好奇我的相貌？”
云儿冷笑道，“我何尝好奇一个丑女的容貌，不过你刚刚竟敢舞《霓裳》，那种绝世之舞只能倾城之人才配舞蹈，而你，遮住丑面，就敢亵渎此雾，当真恶心。我不过是想向众人说《霓裳》舞不配你这等人舞罢了。”
沈澜音听笑了，她抬头，视线依次看向每一个看客，那些人，无不是存着看热闹的心态，极少觉得此事不公。
沈澜音突然加大了手中力气，将云儿推开，声音略沉，“现在李夫人在跟前，岂容你放肆。即使你想看我面貌，也须向李夫人禀明，李夫人开口，我定甘心褪下面纱，向众人示我真容。”
云儿握紧粉拳，转向李夫人，“李夫人，舞韵比试，何尝有蒙纱而舞的？您若是允许沈澜音行此，那后面的舞者岂不是都效仿？再说，跳舞讲究形神兼顾，即使舞蹈跳的再好，容貌丑陋，也……”
沈澜音听着这云儿诉说的缘由，哭笑不得，她戴正面纱，等着李夫人的论断。
李夫人觉得说的缘由不甚妥当，正欲拒绝，可忽想起女儿，心下一动，立时转向沈澜音，“烦劳沈小姐……褪掉面纱吧。”
沈澜音淡淡一笑，“既然李夫人要求，那只能如此了。”说着，她伸出嫩白修长的指节，缓缓移到耳边，开始解面纱。
众人均睁大了眸子，仰着脖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沈澜音。
待到看到面纱后的沈澜音后，云儿顿时踉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