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易拓沉着脸,慢慢站起来,凝眉道:“诸位,如今我等要寻找那恩人至今不果,如此继续找下去也是白费力气,这血族之血与血脉关系实在令人迷惑,我想先去找那血族一探究竟,但那血族看来非同小可,此行恐怕有去无回。”
许飞飞一把抓住他:“你怀疑血族的力量乃是由血脉变化而来的吗?”
白青玉点头道:“史兄弟言之有理,若非如此,他们为何要以血族之血来侵蚀血脉,这说明血族的力量离开了血脉,根本不存在。”
史易拓目中极为不安,道:“昔日三元功被创立之初,为的就是不顾一切将人体潜能发掘出来,恐怕这血族的力量就是血脉真正的力量,而获得了此种力量的人,将变成血族,因此之故,恩人才犹豫该不该让这三元功诞生于世。”
众人闻言抽了一口凉气。
许飞飞惊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西门铭,此人究竟是何人,天下所有的奥秘竟然都已经被他知晓。”
罢了道:“但那三元功乃是前些日子方才大成,这血族却在十年前就已经诞生于世。”
史易拓声音都变了:“所以我才想要去一探血族究竟。”
白青玉只感到一阵阵寒意,觉得从十余年前开始,一切就已经被人策划好了,这个人,就是西门铭。
许飞飞颤声道:“难道西门铭十年前令得世上第一位血族诞生于世,而东方家恰好意图灭绝天下怪物失败,导致了所有飞禽走兽化为兽王,东洲天地剧变,而那第一位血族趁机灭绝了东方家。”
史易拓声音略微哆嗦:“我也是如此猜测,若真是如此,想要找到恩人,去找血族准没错,因为那金黄天器此刻就在他们手中。”
接下来他不愿意再说了,因为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许飞飞颤声道:“疯了,都疯了,西门铭,原来灭绝了东方家的竟然是你。”
白青玉哆嗦声音道:“但西门铭为何又不肯自己创立三元功,难道是装出来的?这一点实在矛盾。”
史易拓不愿意去想,苏振武道:“也许正是因为他令得第一个血族诞生于世,令他自己都感到了害怕,故而停止了创立,但这血族之力实在惊人,竟能在新世界里让人以血族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故而他又希望这三元功能令人类活下去,因为,他对自己聚齐三神器阻止大危机的办法,其实也不是有十分把握,若是失败了,还有已经变成了血族的少数人,不至于令人类灭绝。”
白青玉目光被那寒意笼罩住,吸了一口气:“好无情的人,为了成就事情,竟然抛弃了自己的感情,他究竟在西荒沉没之时遇到了什么事,竟然如此无情。”
许飞飞哆嗦声音,怒道:“就算是他失败了,那些血族能继续在新世界活下去,但血族根本不是人类。”
雷笑震惊无比:“说来说去,原来东方家不是舍弃东洲而逃,终究还是被血族给灭了,我就说这天下哪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逃命,原来如此,这么看来,这个推测是不用怀疑了。”
史易拓道:“仅仅还是推测罢了,一切如何,只有找到了血族才知道。”
说罢,目中尽是担忧:“但若要找血族,可是有去无回。”
许飞飞沉声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你想抛下我一个人去吗?西门铭一身秘密,就算你阻拦我,我也要找到他。”
白青玉嘿嘿一笑,看了方兰儿一眼,也道:“普天之下,已经没有我们容身之所,你若是想要一个人去,将我们抛在这里跟带我们一块去,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你一个人死在血族手中,我们几个死在荒野的区别罢了。”
方兰儿轻轻一笑。
史易拓环视一圈,一声苦笑,道:“我就知道,白兄言之有理,我们已经无处可去,天地危机正在越来越近,不论去哪,结果都是一样。”
说罢,手上微微一震,那两人一声不吭,软在地上,当即毙命,他冷道:“这两人若是留着性命,以后只会害死更多幸存之人,绝不手软。”
白青玉手中寒光一闪,一片淡淡的白光呼啸着飞出,顷刻将那几件木屋毁成一堆碎片:“不错,这地方也尽数给毁了。”
许飞飞目中露出阵阵怒意,咬牙道:“师父百般奉劝他放弃,但这个毫无感情的人,竟然干出了这样的非人的事,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将他找出来。”
众人相视一眼,史易拓深深吸了一口气,喝道:“走吧,不管前方究竟是什么,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身影微微一虚,没入夜中之中,刹那五道人影紧随其后,无声无息,宛若黑色的流星,划过那死寂的夜空。
天际边露出一片乳白色,在一片笼罩大地的浓雾之中,一块块绿荫在这白色的浓雾之中若隐若现。东洲被这野林吞噬,早已经没有适合人定居生存的地方,处处是参天大树。这些浓重的露水化作了不见底的雾气,在清晨到来时分缓缓流动,令得东洲一片诡异森森。
这浓雾之中,一条阿诺多姿的身影微微闪现,落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上,宛若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疑神疑鬼,四处张望。
她似乎连夜奔跑,一刻也没停,此时仍旧处于昨夜的惊慌之中。
在确认了自己已经安全之后,她回望了一眼身后那一片浓雾,似乎昨夜就有一只莫名的怪物在死死追着她,此刻终于被她甩掉了。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捋了捋额头上的秀发,那张天仙一般的脸庞映着朝阳那粉红色的光芒,看着十分迷人,令人忘记了一切。
她一个纵身,落在另外一根树枝上,这树枝粗大无比,足以数人并肩而立。
她靠着那粗大到了数十人环抱不过来的树干上,再度惊疑地回望一眼,确定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并没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跟着。这才软绵绵靠着,微微抱住了自己的双臂,目中露出无尽的疲惫和惊慌。
忽而一个平淡到了冷漠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来:“曲姑娘,果真是你,为何一见到我们转身就跑。”
曲雯婷大吃一惊,纵身跳起来,眼前一花,却被一条曼妙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她惊道:“大小姐,雯婷不知原来是大小姐,故而转身就跑,这东洲空无一人,我已经害怕得不行,并非是刻意躲着大小姐。”
南宫瞳那如画的脸庞依旧是平静地看着她,那人间没有的身姿纹丝不动,声音极为平静:“原来如此,你竟然也来到了东洲。”
曲雯婷极力掩饰目中的惊慌,但在南宫瞳那双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水面的眼睛面前,那惊慌仿佛一只疯狂的小鹿,想要冲破她的压制,涌现出来。
她慌忙道:“昔日我南宫家天地剧变,我见众一品弟子尽数牺牲,当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万念俱焚,故而想要到东洲来寻求帮助,却想不到原来大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
南宫瞳淡淡道:“有劳你多心,南宫家如今确实跟已经不在了没区别,故而你若是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不愿意再做南宫家弟子,南宫家不会强求你。”
曲雯婷目中惊慌越来越浓,南宫瞳说的确实是真话,但在她听来,却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逼得她几乎要崩溃。
她道:“曲雯婷生是南宫家人,死是南宫家鬼。”
南宫瞳淡淡道:“你不必害怕,你与慕弈轩的事,我已经听史易拓说了,我相信你,如今南宫家仅剩我与一品弟子不足百人,确实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和本事继续留着你,只是昨夜见到你的身影,不知究竟是不是你故而才追来,原来果真是你。”
说罢,身影微微一虚:“你若是愿意继续跟着南宫家,可以跟着我们,若是不愿意,我们不强求。”
曲雯婷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双眼中的惊恐这才浮现出来,浑身微微哆嗦,禁不住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整个人软坐下来,靠着那粗大的树干,将脑袋埋进膝盖之中。
听她不住颤声低道:“大老爷,已经死了?南宫家方圆千万里,弟子不计其数,难道全都死了?只剩下了大小姐,和不足百名一品弟子?”
这颤抖的声音慢慢变成了哭腔,身子也慢慢剧烈哆嗦,不住喃喃道:“南宫家跟被灭绝了有什么区别?南宫家一灭,南山跟被灭绝了有什么区别?”
她茫然地抬起头,眼角挂着泪水,望着远方,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美,美得让人窒息,美得让人心中怜惜。
她望着一无边无际的荒野,失神地喃喃道:“东洲灭了,南山灭了,西荒灭了,这天地灭了,难道,我已经无处可去,我也要死了么?”
一丝恐惧爬上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柔弱的身躯不住颤抖:“我不要死,我不要这样,我想要回到过去,我要回到过去,回到弈轩没死之前的过去,我不要这样。”
她嘤地一声,咬着红润的嘴唇,独自一人低声哭起来。
虽则这天地之间空无一人,并且朝阳刚刚升起,在如此安静的地方,如此良辰,她却似是生怕被人看见似的,将脑袋深深埋进膝盖之中,不住低声抽泣。
那天地之间第一缕朝阳光无声地落在她那柔弱的身躯上,宛若一只冰冷无比的大手,将她完全笼罩在内,令她无处可躲,无可挣扎,只剩下低声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