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东方与秦红霞也没有反驳。短短半年,元大胜能筹建起一所规模并不算小的冰箱厂,本身已说明了他的能力。
车子缓缓驶入秦家村。
秦红霞家门口站着一大堆人,各个都衣衫簇新,眉眼带笑。
童秀粗粗一扫,这些人里有村长秦武一家子人,妹儿瓜子现在的总经理徐爱国一家子人,童秀出钱培养的陈大刚一家子人,还有秦奶奶和秦小五、王老婆和王大妮……和偷偷摸摸在隔壁瞅着的王老六一家人。
童秀熟识的乡亲几乎都到了。
车子还没行驶到门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砸的门口的鸡鸭鹅都跟着嘎嘎叫了起来,孩子们快活地跑来跑去,红色纸屑满空都是,欢呼声和乡里乡亲喧闹声吵成一团。
秦红霞笑着解释道:“这是三姑父闹着要弄得。他说一个全国冠军搁在以前那就是状元了。这是咱们这块地的风水好,所以一定要放鞭庆祝一下。”
“本来三个月前就该放的。你那时候不是要留在京城开分店吗?就等到了现在。”
鞭炮声停了。
童秀才下了车。
一下车,乡里乡亲们的亲热的招呼声就一起涌了过来,一张张亲热的笑脸簇拥着挤在一起,让人感觉到乡情的温暖。
“秀姑娘——”
“秀姑娘回来了。”
“秀姑娘,京城好玩吗?”
“秀姑娘,一路上累了吧,你.妈妈特地给你准备了一大桌的菜呢。”
……
童秀来不及一一回答,胡乱地喊着人,就被大家簇拥着进了屋。
屋里屋外一共摆着二十多桌席面,菜已经上齐了,鸡鸭鱼豆蛋奶一一都有,连佐餐的金贵水果都一应俱全,在农村绝对算得上一份十分丰盛的盛宴了。
童秀吃惊地看着这些席面。
秦东方苦笑道:“我们本来只准备接一些亲近的人来吃东西的。谁知道,在妹儿瓜子厂上班的人都要凑热闹。我们干脆就办大了。”
童秀也颇觉得无奈。
但这都是大家一番心意。童秀便笑眯眯地一个一个感谢了。她是做生意出身的,论起寒暄客套没人比得上她,一番下来人人都是眉开眼笑的。
应付完了客人,童秀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依旧是原来的样子,连自己摆在书桌上的翻开的小说都是原来那一页。但屋里一尘不染,看得出每日都有人在打扫。
童秀坐在了床上,长长打了个哈欠。
秦红霞爱怜地道:“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肯定累坏了吧。外面的人留给你舅舅和徐爱国招呼就行了。他们都是趁机过来问问妹儿瓜子厂里还招不招人的。”
“你露个面就行了,现在好好睡一觉。”
童秀嗯了一声。
舟车劳顿,她实在太累了。
临睡前,她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来这里的人足足有小半个秦家村了,她还看到了不少金华县的面孔。看来妹儿瓜子厂的工作真成了附近一个金饭碗了啊。
小半年的时间,一切都已经成长成了这样子。未来的妹儿瓜子、未来的秦家村、未来的乡里乡亲、未来的他们一家,一定都会更好的吧。
·
童家村。
矮小的茅草屋里,童老太太有气无力地躺在一张破床上,拼命地喊着:“水、水,家里的一个个都死哪里去了,故意要渴死我老太婆是不是……”
半晌,童卫党才慢吞吞地过来,将一杯水灌到了童老太太嘴里。由于不太会照顾人,他还把童老太太的衣领都打湿了。
童老太太不想骂自己儿子,问道:“那囊干饭的张牡丹呢?”
童卫党慢吞吞地道:“在地里干活呢。”
“干活!让她拼命地干活!”童老太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气势依旧不弱,中气十足地吼道,“拿了我那么多钱就跑了,就得让她全部给我赚回来!”
童卫党哦了一声,权当没听见,蹲在地上发呆。
今年过年没多久,童庆生借口上大学要钱的事事发了。全家人都知道童庆生是在外头交了个女朋友,所以榨干家里养他的女朋友呢。
还没等童老太反应过来,紧接着就传来了童庆生在牢里意外身亡的消息。
童老太一腔怒火无处发。
紧接着拿了童老太太棺材本的张牡丹被人从京城送回来了。童老太太狠狠地骂了一顿张牡丹,还用笤帚抽她。
结果因为太过激动,童老太太把自己抽进了医院,躺了半个月。
童老太躺在医院的时候,王金水挑拨着童卫国分了家。他们两夫妻只要了王金水的儿子,和家里一些值钱的家具和三进的大砖瓦房房子。
家里其他人累赘全扔给了童卫党,包括张牡丹的小儿子,童庆生的弟弟童庆天,和童娇娇还有童老太。
童卫党那是个万年好吃懒做的,根本指望不得。
童老太气得要命,但为了活命,也不得不冷静下来,家里那最拿得出手的两进大瓦房给卖了,总算筹到了救命的钱。
童老太太人是活了,但只能瘫在床上了。
自打那之后,童老太就成天躺在床上骂人。
骂张牡丹。
骂童庆生。
骂童卫国和王金水。
还骂离家出走去当兵了的童庆真。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童老太太除了吃饭睡觉的十三四个小时,嘴巴就没停过,所以一直喊口渴。童卫党都听习惯了。
中饭时间,张牡丹终于回来了。
饭是童娇娇做的。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童卫国拉走了。童老太太一大家之人只能挤在以前的牛棚里,哪儿供得起孩子读书。
童娇娇只能回家帮忙操持家务。
同命运的还有童庆天。
两个孩子尽管十分努力,做出来的菜依旧不尽人意。一人半个玉米面馍馍,一小碟咸菜,还有一碗水,和一大盆荠荠菜。
肉是吃不起的。荠荠菜是童娇娇和童庆天挖的。这点玉米面是找邻居借的,今天秋收等张牡丹的地种完还要还的。
一家人闷闷地吃饭。
门外有一大队人喜滋滋地走了过去,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童老太听到了一个“童”字,十分警惕,觉得他们是在嘲笑自己。
“老二家的,你耳朵好,听一听那外头的人在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