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是“那个宗派”的弟子。”秦老脸上勾起一抹笑意,锐利的目光带着欣赏之意地盯着李梦的动作。
李梦在树林里面待了超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待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溼之后才回到营地,隔日天一亮,又跑回去练习步法。在等待比武大会开始前,只要费天祥没有吩咐他做事,他便会找借口离开,到树林内不断转圈。
不出半天时间,李梦已经可以藉由步法在树林里面自由穿梭,就好像是一个悠游在水中的鱼儿一样。
这样畅快淋漓的感觉,令李梦脸上出现笑意,挥去这阵子的不快,而在他认为自己逐渐找回记忆中的步法之后,他又抓起地上的树枝,尝试要把剑招融入在步法之中。
步法对了,就不会“不对”了吧。
然而,才刚运转步法,手正准备发出剑招的时候,他惊觉又不对了,而且感觉更奇怪了,动作根本无法配合,就好像是下半身是鱼,上半身却突然变成马。
李梦在接连试了数次之后,颓然地停下来,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有耐性,距离比武大会还有一点时间,不必过度着急。
他从头开始,挥动昨天的招式,举起树枝,从右上用力往左下劈砍,剑势消尽之后往右上回切,藉由回切之力转身一圈后又斜切而上。
招式发出,李梦彷彿被定住般动也不动,思考到底是哪一环节不顺,只不过他找不到答案。
于是,他挥了第二次。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就如同步法一样,李梦放任自己的身体不断做着重覆的动作,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树枝在空中飞动,发出呼呼声响,李梦挥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然后,出现了嘶的一声。
李梦又停下了,他听到了,听到那个好像是把空气切开来的声音。这声音让他嘴角再次出现笑意,他知道自己距离另一解答又更近了一点。
吐出一口浊气,李梦掌心突然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摊手一看,发现手上出现好几颗小水泡,令他不禁苦笑,没想到他一个太认真,竟然手磨出几个小水泡都没发现。
只不过,接近答案的雀跃,令他迫不及待地立刻挥起树枝,根本没给自己多少休息时间。
渐渐地,凄厉的切空声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李梦逐渐掌握到剑招配合脚步的要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隐隐出现了一种感觉。
──不是剑,是剑。
藉着身体的记忆,慢慢了解自己过往的李梦,认为自己过去用的武器,或许不是剑,而是剑。
他的招式虽灵动,但是没有剑招那么轻灵;虽然快,却没有剑招能够达到的刁钻与迅捷,反倒是带了种坚决的气魄与有去无回的直来直往。
只可惜,尽管理出这条思绪,但是因为记忆被封,所以他根本想不出东大陆哪一个门派同时精通步法与剑法。
李梦暗想,待会回去问问秦老。
至于现在,李梦只想要继续挥舞树枝。他的神情专注无比,身体每一吋肌肉都被唤醒般,让他可以在树林之间用最快的速度移动,不过身体动得极快又剧烈的时候,他的心却静如止水,不起一点涟漪。
当他心满意足地收起树枝后,夜已深,快步回到营地,发现秦老还没睡,立刻跑过去询问,令他略感失望的是,秦老并没有给他一个满意的答覆,直说东大陆不存在这样的宗派。
有的门派剑招威力惊人,如雷奔派,剑招就有如奔雷般气势磅礡,当真威震天下。
也有些门派以步法纵横东大陆,如电逸宗,那电逸步法实在快如雷闪。
然而,东大陆却不存在两种领域都专精的门派。
李梦脸色一黯,却并未就此放弃,接连问了秦老以剑法或者步法闻名的大门派,打算等到明日比武大会开始后就去找寻。
怀着这样半是期望,半是振奋的心情,李梦让自己在营地休息,没有继续练功,等待比武大会的到来。
在这样的情绪下,天明了,比武大会也即将拉开序幕。
天晓。
昏暗的夜空逐渐反白,随着早晨的阳光穿过云层与树林间的空隙,洒落在山脚下的众人身上时,那满腔的雄心壮志就有如大地的生机般被勃勃唤醒。
李梦可以轻而易举地感受到气氛的改变,树林里面足足有两、三百人,但是无人发出声音,眼神里面透露出一股类似于雄鹰锁定猎物锐利之气。
一时间,树林里充满了激昂的战意与势在必得的斗志。
即使李梦此行的目的不是比武大会,却也被这气氛感染,胸腔里竟隐隐出现热意,希望自己可以是参与大会的其中一人。
他知道会待在树林里的宗派,很多就跟天剑宗一样没财没势没名气,所以才选择省下晶石,克难地待在山脚下。同时,他们大多也跟天剑宗一样,怀抱着利用这个比武大会一战成名,让自己的宗派可以在一夕之间响彻东大陆的念头。
在没有练功,也没有被费天祥吩咐做事的时候,李梦待在营地里,听到费天祥对五名弟子的鼓励言语。
唐鹏羽瞳孔收缩,而秦老在这个瞬间,浑身涌现出了极为狂霸的气息,震慑住了唐鹏羽,只要他在这时候出剑,唐鹏羽必败无疑。
然而,秦老却唉呀一声,右手往左边荡开,手中的剑也远远飞走,整个人跌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不断甩着右手,“疼死我了,疼死我了!”一边又用佩服羡慕的目光看着唐鹏羽,“神仙果然厉害,简简单单的一招,力道大得我的手好似断掉,太厉害,太厉害了。”
唐鹏羽却愣住了,看看自己手里的剑,又看看坐在地上的秦老,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是自己的错觉,亦或者……
将唐鹏羽拉回现实的,是底下师弟师妹的嘲笑声与叫好声。
唐鹏羽见秦老还坐倒在地上,本想扶他起来,不过李梦却快步踏上场,省了他一番功夫,收剑,准备往场外走时,秦老却大声说话:
“李梦,你不是也会用剑吗?要不要也挑战试试!”
“我?”李梦愣了一下,随即说道:“秦老,你没受伤吧?”就想把秦老扶下去。
秦老见李梦不理,故意大声地说道:“你上次与我比剑,一招就击败我了,比大师兄还厉害!”声音当真是又大又响,叫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李。
李梦紧张地说道:“别胡说!”
“我哪有胡说,你上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出招,我眼睛一花,就输给你了。”秦老见李梦还想解释,拉住他的衣袍,凑向他耳朵,“你就是个练家子,说不定与大师兄交手,就会想起什么事情来,否则你盼宗主帮你,说不定海枯石烂都盼不到。”
李梦忽然说不出话,看看大师兄,又看看费天祥,陡然沉默下来,当真在思考这个可能。
然而,在其他人眼里,却象是他真想要讨战大师兄,在征求宗主的同意。
费天祥越来越看不懂秦老想要做什么,只能顺着问:“李梦,你真想要挑战?”
回答的却是秦老,“当然当然!”对底下的弟子说道:“可否请神仙赐剑?”
秦老接过抛上来的木剑,塞进李梦手里,“好了,小心别把大师兄打伤了。”语毕,彷若无事地跑下去了。
李梦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剑,看看皱着眉头的大师兄,又看看脸色平淡的费天祥。
当真要这么做?
李梦还在犹豫,可是秦老的话确实打动他。
──说不定会因此恢复记忆。
──盼宗主帮你,说不定海枯石烂都盼不到。
于是,李梦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如同雄鹰般射向大师兄。
意思,已经不用多说。
唐鹏羽不敢相信自己又要跟另一个扫地的比武,觉得荒唐至极,就想拂手离去。
然而,他很快想到李梦秦老两人要每日不停地整理天剑宗的环境,当真如师父说的,对天剑宗有功无过,心想,“好吧,就陪他们玩玩。”
若是这么做,可以稍稍减缓他们整日扫地的不快,让他们更加努力为天剑宗整理,不也是件好事?反正他也不过是简单挥个剑,就可以打发这事。
于是,唐鹏羽望向费天祥,不着痕迹地微微点了头。
费天祥指向李梦,“李梦,你做好准备了吗?”见李梦点头,大喝道:“挑战,开始!”
开始两字落下,唐鹏羽平举木剑,横挡在胸前,与方才一样采取守势,摆明就是要让李梦先攻,不过他却象是愣住一样,只是握着剑,呆呆地站着。
底下的弟子暗笑:“这扫地的莫非是吓傻了?”、“我看不是,是被大师兄的气势震住了。”
李梦当然不是吓傻或被震住了,而是他很讶异自己心里面涌出来的感觉。
他觉得这样的场景莫名地有种极度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他已经经历了成千上百次一样。
熟悉的感觉逐渐充满他的胸口,李梦环视底下的弟子们,右手捏了捏剑柄,看着十步外的唐鹏羽。
莫名地,李梦有种不知道哪里来的肯定,他知道自己过往必定曾经遇过类似的场面,只是不管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但这样的感觉,让他心里最后一丝对这一场挑战的抗拒心态,烟消云散了,甚至越来越深信,这一场挑战可以帮助他找回记忆。
李梦握剑的右手,更用力了。
这时,一道喝声从底下传来,“扫地的,你是不是不敢打?不敢打就滚下来!”
李梦回过神来,见到费天祥斥骂说话的那名弟子,目光随后转过来,“李梦,你还打吗?”
──要打,当然要打,打了说不定就会有更多东西浮上来。
李梦微微松开手,小姆指扣住剑柄尾端,其余四指仅轻轻地握着剑,手腕一转,在身前轻轻划一个半圆。
唐鹏羽不禁心想,怎么这两个扫地的,开打前都喜欢这样舞个没用的剑花。
然而,下个瞬间,他已不敢这么想。
李梦浑身的气势变了,好像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唐鹏看着李梦缓步走来,右手看似随意地握着剑,斜指地下,全身要害大开。
可是,他却再也无法小看李梦。
李梦整个人散发出了一种危险又压迫的气息,那看似门户大开的姿势,却令唐鹏羽有种难以预测感,彷彿李梦随时会用他前所未见的招式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