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武珅慢慢的蹲下身,从香篓之中取出三支香,点燃之后放在了有些清冷的香炉之中,连武珅看了一眼插在香炉之中未燃尽的香,眼中多了一丝暖色。
连武珅对着墓碑拜了三拜。
“他们曾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公主突然轻声问道。
连武珅看着袅袅青烟,点了点头,道:“我在秦家唯一的好友便是秦义,他就葬在这里,其中的一座是他的父亲,他是一个严厉而疼爱孩子的父亲,可惜他没有逃过本不该发生的灾难,他葬在这里后不久,秦义便来陪伴他了,想必两个人在这里,总会不算孤单吧。”
公主默默点了点头,看着巨大的墓冢,神色中多了一丝淡然。
后面渐渐响起了马蹄的声响,连武珅淡淡的看着天际,看着那个已经升上高空的圆月,已经学会淡然的连武珅此刻却多了一丝惊慌和期待。
丛林密处,泰戈一行三个正在穿梭在丛林之中,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今天是月圆之夜,而荆灵儿告诉我们他们会在前方的墓地见面,万一到时候我们狂化了怎么办,那样岂不是会伤害无辜?”奥托突然开口道。
奥托石刻一般的脸上不知在想着什么,根本就没有理会奥诺的话,而一边的泰戈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开口道:“这件事很重要,当初李叔没有告诉我们那个连武珅已经变成了血族,想必李叔早就知道如果告诉我们他在血族的话以如今我们和东亲王之前的情况来看,如果我们再次求助于东亲王的话,恐怕我们只有收尸的份了,所以李叔让我们去猎人处寻找,免得冒进害了自己。”
奥诺点了点头,道:“可是今晚是月圆之夜,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怕后果不堪设想。”
泰戈闻言,指了指一旁的奥托,道:“这一点你应该像你的哥哥学习,永远是狂化前一副淡然模样,狂化后一副无知模样,这种事情谁都避免不了。”
听着泰戈的玩笑话,奥诺却没有笑的意思,反而脸上更加担心起来。
泰戈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空中,道:“希望我们能够尽早的找到连武珅吧,如若真的熬不到那个时候,我会让你们沉睡的。”
说完,还不忘挥一挥自己的拳头,邪邪的笑道。
奥诺无语的看了泰戈一眼,神色却显得有些沉重,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
泰戈看着奥诺,摇了摇头道:“你是不是在想荆灵儿那时对你说的话?”
奥诺神伤的看了泰戈一眼,却是没有说话,仿佛想起了那天荆灵儿对他说的话。
“我的心、我的一切,都已属于那个沉睡在墓中的人,谁也代替不了,我会守着他,直到我找出凶手,替他圆了报仇的梦。”
决绝的话语,带着浓浓的思恋。
奥诺无法相信一个冷酷的女子的爱竟然如此炽烈,无论他是生是死,她都会义无反顾,只为了当初那一刻的碰撞,他提枪收回,留她性命,那战场的恢弘气势和王者之气却深深的烙在了她的心中,永远不会被抹去。
也许作为一个狼人还不知心痛是什么吧,但是那一刻的奥诺却感觉到了窒息般的痛苦,也许,只会有这一次吧,享受过这种痛苦会让自己更加成熟吧。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一个狼人竟然喜欢一个人类,还是个极其厉害的猎人,你这已经大大违反了物种进化论,而且你看她那副冷冰的模样,笑一笑都难,你要是真的找到这么一个人类作为夫人,我想我这个做大哥的也要退位了。”
泰戈在一旁不停的劝说着,不厌其烦,有时候泰戈更像是一个叨叨不绝的妇人,而此刻,他正是像极了这个角色。
而奥诺明显是叛逆的少年一般,显然没有把泰戈的叨叨不绝放在心上。
泰戈看见奥诺一副冥顽不化的样子,不禁怒从心起。
挥手“邦邦”就是两下,看到了奥诺痛苦的样子,泰戈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当他看见奥托偷偷看向这里的时候,不禁吼道:“你偷看什么?”
奥托闻言连忙转过头去,生怕自己也挨上两下,不过他似乎比较同情挨打的奥诺,又偷偷看了一眼痛苦的奥诺。
“邦邦。”
两声却是传来。
“你看什么?”却是奥诺愤怒的出手了。
奥托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奥诺,一副你是弟弟你竟然打我的模样。
而此刻的泰戈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却是放声大笑起来。
奥托苦着一张脸,瞪了奥诺一眼,不再看他们两个,自己奋力的前行着。
泰戈和奥诺见状,不由得都笑了起来,看来二哥并不好当啊。
无名碑旁,连武珅静静的听着由快变慢的脚步声,再由慢步变作无声,他始终没有回头去看,他只是看着无名石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连武珅,是你吗?”狂命有些颤抖的声音渐渐传来,语气中带着惊奇,激动还有隐隐的不安。
连武珅叹息一声,却是依旧没有转身,而是淡淡道:“大哥,来上柱香吧。”
说罢,向右侧迈开一步,腾出了参拜之位。
狂命也不多话,默默的来到无名石碑之前,从香篓中取出最后的三支香,然后放在长明灯上慢慢点燃,看着淡淡的长明灯的火光,狂命有过一丝迷惘。
不过他依旧是插上了香,对着无名石碑连拜三次。
“都是过去的事了,为何还要让他们这些不在的人隐姓埋名呢?”连武珅淡淡的说着,凄冷的月光映照出连武珅一侧坚毅的脸庞,而此刻的狂命也转过身。
数年不知生与死,阔别才解兄弟情。
昔日的兄弟如今再见,狂命难掩激动神色,当初是他将连武珅力保出城,自那之后,便杳无音讯。
狂命看着淡然的连武珅,终于开口道:“你瘦了些。”
听着熟悉而又充满关心的话语,仿佛数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那个白色的身影,那个英气勃发,充满王者风范的身影。
那个陪伴他度过失去亲人的痛苦的身影。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时候,只是此刻的狂命多了一丝沧桑,也多了一些苍老。
“大哥。”
两个字,却把两个多年不见的人再次拉回到了从前的他们,那个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的时代。
在一旁的公主看到两个熟悉的人能够再次相见,不由得心生感慨,默默的走向了一边,看着天空上如银盘似的圆月,若有所思。
“这些年你还好吧。”
在久久的激动之后,狂命终于开口道。
连武珅点了点头,心中有很多的话要说,但是当他看到自己这身黑色的长袍之后他终于将那些话压在了心底,淡然的看着狂命,问道:“嫂嫂和天儿还好吧。”
狂命点头道:“她们都好,天儿直到现在还在时常念叨你,他时常跑到你的院子里,独自训练,他说在那里可以感受到你的气息,让他更加努力。”
连武珅不禁想起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当初会跟着他找他抱的身影,只是数年过去,想必他也成熟了很多吧。
“现在你又多了一个侄儿,他刚刚一岁多,我给他起名叫做弑心,当我看见他的时候我便会想起你。”
狂命笑着说道,只是笑容之中多了一丝苦涩。
“是吗。”
连武珅低着头,默默的说着,此刻的他看起来更加痛苦。
狂命看着眼前的无名石碑,脸上有着隐隐的沧桑,道:“不是我有意埋没秦家,造势不同,秦家兵败之后只会遭到更多的人排挤,甚至是死去的人也不可以,你也看到了唐云枫抢夺秦义尸体的事件,所以我便将秦家的碑文姓氏刻掉了,以免多生事端。
秦义虽然兵乱,但是我确实很钦佩他,他是一个强者,真正的强者。”
听着狂命的赞扬,连武珅没有回答,那个曾经调皮而又聪明的少年却不会在他面前出这样那样的难题了,也不会再陪他一起训练了,他将固守此处,固守着一直宠溺他的父亲。
连武珅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面色变得凄苦,他看向了狂命,有些颤抖的问道:“青儿她葬在哪里?”
狂命看着连武珅,似乎想起了当初那个默默的身影,当年的一切仿佛就在昨日,历历在目。
只是物是人非,佳人不在了。
“百花国奉行火化制度,她的骨灰一直在我那里,我将她的骨灰放在了她的房间之中,没有下葬,我想有一天,你会回来看她的。”
狂命语气中带着些许哀伤。
“就让我带她回故里吧。”
连武珅轻声说道,感受着山间的微风,似是轻抚,似是哭诉。
狂命与连武珅并肩而立,兄弟之间再次见面,却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两人仿佛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只是这种沉默似乎是多年之后的隔阂,也似是两个仇敌族群的隔膜,但是那曾经的回忆仿佛无限的丝线将两个人连接在了一起,即便苦海深仇的大背景之下,但是他们依旧如初,情在,止于沉默。
连武珅看了看天色,叹息一声,道:“恐怕我没有机会见天儿和嫂嫂了,除了秦义和青儿,我想我在猎人城中的牵绊就剩你们了,猎人族虽为古老种族,但是族群之中并无霸道之术,如若见到长老及其以上的血族恐怕无力应对,我这里偶然得一秘法弓术,恰好为猎人族所用。”
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一本黑皮书册,交予到狂命手中。
“这是一种威力巨大的法术,名叫破天九箭,如若能有大成恐怕足以毁天灭地,但是此术反噬极大,如不到危及时刻不可轻易使用,这也是我能为大哥做的了,以报大哥当年收留之恩。”
狂命上前一步,却是没有接过连武珅手中的秘书。
“你是在和我做告别吗?”
连武珅沧桑之色一闪即逝,淡然道:“如今我已归于血族门下,你我日后恐怕再无缘见面,如果真的有再相见之日,恐怕就是死战之时。
如果真有那个时候,大哥尽可不必顾忌当年情面,奋力厮杀便可,如若能死在大哥刀下,也算是善终了。”说罢连武珅正色的看着狂命,继续道:“我是不会留任何情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