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本来因失血过多而有些虚弱的无望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有些弱，却叫我脸色忽地惨白了起来。
而在他身后的天帝，眸子里的深红好似也消散了些。
“最初的时候啊，”魔女缓缓抬起沾满血腥的手，仔细打量着，漫不经心道：“我只能通过‘她’的眼睛看，直到……上次大战……我已经可以操纵她的身体了……”
她停顿了一下，好像是陷入了当时的回忆中，神色显出了一些惊讶、一些疑惑，一些狂喜。
“你写的那封信，虽然对我不利，但很好地为我给了老头子一击，我其实，很感谢你……”
她絮絮地说着，好像我和她不是敌人，而是要好的闺蜜一般。
“梓柔仙子，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她突然问道。
“你……简直是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天帝，你说，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天帝此刻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两眼无神着，嘴唇张张合合，“是……对付魔尊的秘术……是魔尊的弱点……”
“是啊，”魔女笑道，“那个弱点，只有我知道……敢问梓柔仙子，你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我沉默了，我的确帮了天帝，也有挑拨魔尊父女关系的想法。
可我万万没想到，魔女竟然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陛下！”
“别叫了，好心告诉你吧，”魔女脸上闪过一丝愉悦的神情，“他的第一次历劫，对象是梦璐。只不过，机缘巧合下，两人都忘了。”
“或者说，他以为自己一直喜欢的是‘梓柔’，所以不能接受自己对梦璐的感情。他想折磨自己，我就让他，如愿了啊……”
她突然走到我面前，捏着我的脸，“异世人，你还知道些什么呢？告诉我？”
我无声瞪着她，我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读者，又不是作者，知道的也是小说中的一些信息罢了。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猜出了我的身份。
“不说？那我就杀了他？”见我不语，她突然抬手指了指无望。
“别！别！我……”
正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一只大型神兽在大殿高空遨游。
“诺华，还不快住手！”
“栖罗上神！”
在赶来大殿前，我已经给蓬莱快速传了封信。
本意只是想确定梦璐的安全情况，现在倒成了救命稻草。
“你为什么要加害梦儿，你明知道，她是你的妹妹！”
栖罗此言一出，我好似明白了个中原委。
“呵，妹妹，”诺华嘲讽一笑，“祖母此言差异。我和梦璐乃是天差地别。她是神，我是魔！”
“诺华，你已经为你的母亲报了仇，收手吧。”
“报仇？是啊，我杀了魔尊！可那又怎样，我在他那儿受到的伤害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这么多年，你们对我不闻不问，你们全都抛弃了我，这又可以勾销吗？！！”
“我们没有抛弃你，你是魔，本就不适合生活在天界，我们是为了你好。”栖罗顿了顿，“他终究是你的父亲。”
“父亲？呵呵……”诺华冷笑起来，“回宫后，他很快就找了个与母亲相似的女子，把我晾在了一边！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女儿！他甚至偷偷去看梦璐，也不愿意对我笑一笑！什么女儿，我不是！根本就没有人在乎我！”
“诺儿……”看着眼前癫狂的女子，栖罗眼中闪过心疼之色，“收手吧，萧慕上神也快来了。”
“他来了又如何，当初若不是他，母亲又怎会死？我又怎会过得如此艰难？”诺华神色越来越疯狂，她自信道：“如今，天帝在我手里，他又能做什么呢？”
“你错了。有人以命献祭，他已经摆脱天帝的束缚了。”
魔女呆愣了一瞬，随即大喊道：“不可能，是谁？！谁做的！祖母你骗我，这世界上根本没人可以……”
“……是我。”我默默站了出来，“我本天生地养，灵气自然丰厚，我的灵魂又特殊，这样奇异，足以他摆脱天帝的束缚。”
面对原书中的女主，我突然觉得有些愧疚：“我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的事。”
“……抱歉。”
话音刚落，我突然没了形体。
这一切是那么的突然，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跟无望告个别。
我望着那个坐起来靠在柱边的人，笑了笑，“再见了，或者，再也不见了。”
无望最后看见的，是那张熟悉的脸对着他绽放了一个笑颜，她在笑，可眼神里透露的却是哀伤。
他耳朵嗡嗡的，完全不信栖罗上神刚刚说的话。
怎么会呢？梓柔怎么会自愿献祭呢？
他挣扎着想去拥抱她，他本来想着，等这次天帝寿辰结束，他二人就归隐。
尽管这几日总见她眉宇之间有些忧色，他总以为，再等一等，他可以等到她将一切的烦恼坦言的那一天。
却不想，等待，是最锋利的无形利刃。
她没了，他的心也回到了他的胸腔，像是被人用最钝的刀在割，血一滴滴地落，他觉得好疼、好疼……
无望醒来时，一切已经恢复正常。
魔女诺华因使用了魔族禁法，与萧慕大战时，受到反噬，暴体而亡。
天帝找到了梦璐的尸体，去了蓬莱。
萧慕给了无望一个白色的珠子，说是梓柔留给他的。
无望仔细地收着，却不想偶然一日，还是不小心破碎。
随后置身在一片幻境中，身着淡紫色衣袍的人站在他面前，道：“好久不见。”
他的眼尾悄悄红了，亦道：“好久不见。”
他尽量用平稳淡然的语气问道：“梓柔，我有一事不解。”
那头的人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说什么似的，淡淡地笑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大概知道你们会发生些什么事。”
纵然已经猜到了一些，但事实真正摆到面前时，无望还是有些惊讶。
“你……目的为何？”
“……是为了求一个美满吧，”她轻声道，“可惜啊，最终却毁了别人的美满，到底是自私了……”
无望有些沉默，那人又继续道：“你……喜欢梓柔吗？”
还没等到回答，那人又道，“算了，现在问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以后，你要好好的啊，不要老是一个人闷着，要多去找别人交流啊，知道吗？若千人很好的，梦璐也……总之，会有很多好人的。”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似乎也明白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忘了我吧。”
“我喜欢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那道虚影似乎晃了晃。
无望却突然笑了起来，“我见着你会高兴，不见你会期待，你受伤了，我会难过。我会想吻你，想要怜惜你。”
“其实我自己也分不清，是梓柔，还是谁？可，拽我落崖让我气急败坏的是你，替我寻鲲羽让我紧张的也是你，为我去找萧慕让我难过的，还是你……”
“……”她突然捂住了眼睛，不想再见眼前人一眼了。
她想，这就够了。留下足够美好的回忆，就够了。
“……我们还能再见吗？”
那边的身影越来越淡了，无望问出这一句不知能不能被听见的话后，就闭了眸子，仰靠在了亭拦边。
昔日满池的莲花，如今没了观赏的人，终究还是枯萎了。
月色倾洒，没人看到如画仙君眼角滑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