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期昏迷的这些天里,他们一直都在这村庄中休息养伤,宫城将带来的五千精锐分了半数留在这村子里,保护凤期他们的安全,以防摄政王卷土重来。
安置好了凤期他们之后,宫城又立刻带着剩下的人马回了边境大营,他必须立刻接手那些军队,一刻不能耽误。幕锦虽然有心想同宫城一齐去大营,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但是凤期一直昏迷不醒,幕锦怎么能放心从她的身边离开。琉璃趴在凤期的身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后,并没有听到宫城的声音,随后又耷拉下耳朵,回道:“没有,宫城还没有回来。”
就算拥有金令,但是要一下子统领几十万的军队,对于宫城也不是一件易事。不过幕锦相信宫城拥有统领那些军队的实力,所以才敢这么安心地陪在凤期的身边。
趁着这个喘息的时间,幕锦觉得凤期就算醒来,也需要一些时间接受阿或的事情。
“琉璃,你恨阿或吗?”幕锦开口问道。
琉璃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凤期,然后才回道:“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以前那么讨厌他,但是现在我却很想再见他一面。”
琉璃说完,突然意识到与自己说话的人是幕锦,立刻转头解释道:“幕锦,我……如果公主殿下身上的伤势是阿或造成的,我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没关系。”幕锦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也一样。”
因为凤期心软,所以幕锦才不得不替他狠心,做出许多无情的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幕锦没有心,凤期对他固然重要,但是其他人也早已如同他的家人一般。
幕锦不敢奢求太多,但是每次在看到他们一起绽开的笑脸时,自己的唇角也发自内心地像是被他们带动一样上扬。那种温暖的感觉,与当初自己被太守收养时,很像。甚至那份名为亲情的羁绊,比儿时更甚。
他并非对狂澜的死无动于衷,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少个夜晚因为狂澜的死而自责着。阿或的离去,他也感到了悲伤,与摄政王交手,他们虽然表面上是赢了,但是这些胜利是用狂澜和阿或的性命为代价取得的。
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看见的……
幕锦看向琉璃,问道:“琉璃,你害怕吗?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比现在更加惨烈,或许我们都能活下来,也或许,我们都会死。”
琉璃摇头,目光坚定地说道:“不害怕,我不会害怕的。是公主殿下将我从那个山洞里拉出来,是公主殿下给我名字,所以不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跟随公主殿下。”
琉璃很后悔这次没有在凤期的身边,与她一同迎敌,所以才让凤期重伤至此。
下一次,下一次她一定要帮到凤期!……
凤期只是觉得很累,好想就这样闭着眼睛一直睡下去。梦境里,凤期回到了聆音阁,她趴在七弦琴上,从镂空的木雕窗户看着外面飘落的红色枫叶,而母亲还在她的身边,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
“小期,想要去外面看看吗?”身边的母亲突然说道。
如果是在以前,凤期一定会两眼放光地求着母亲,让她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但是现在……
凤期从七弦琴上起身,顺滑的黑色长发如瀑如缎,漆黑的眼眸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活力,“不想,一点都不想出去。”凤灵公主不知从哪拿来了一把桃木梳,动作缓慢而又细致地帮自己的女儿梳着头发,“为何不出去,每一代的凤羽国公主,最大的愿望不就是走出这聆音阁吗?”
两行清泪从凤期的眼角流出,顺着她的脸庞滑下,汇聚到下巴,最终滴落在七弦琴上。凤期说:“不相见,便不相识,不相识,便不相知,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凤期后悔了,她不该将七弦卷进来的,她不该去和他们相见的。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与他们相见的话,狂澜和阿或也不会死。
凤灵公主为自己的女儿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然后从自己的头上摘下一支金色的凤头钗,插在凤期的发髻上。“但是,小期,他们想见你啊。”凤灵公主从凤期的身后站起来,然后走到聆音阁的门口,猛地将门推开,许多枫叶被风吹了进来,如在空中跳舞的精灵。
凤期缓缓抬头,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她看着门外的世界,很美,但是却很残忍。
“他们都在等你,小期,他们都想见你。”
凤灵公主的声音像是带着一丝蛊惑,让凤期不自觉地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但是在门槛前,凤期又停下了脚步。“娘亲,我……”凤期的话未说出口,想起狂澜和阿或,又立刻泣不成声。
凤灵公主轻轻搂住她,像是看透了一切,语气中也心疼自己女儿要面对的事实,“小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七弦琴还在,你就一定会再见到他们。”
凤灵公主的话音刚落,突然凤期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聆音阁渐渐消失,就连凤灵公主也里她越来越远。“娘亲!”
凤期立刻伸手,想要抓住凤灵公主,但是自己的身体却突然向下坠。刚梳好的发髻散开,凤头钗也消失不见。“吾乃凤羽国公主,凤极荣。”
“吾愿以十年寿命,换您降世。”
“吾将背负您所有黑暗,只愿能借助神力平息战争。”
凤期的耳边突然响起这些陌生而又熟悉一些的话语,自己下落的身体停下来,眼前展露的画面……又是那个祭台。初代公主凤极荣手持金剑,站在祭鼎前召唤天神,之前她看到的画面是她的背影,而这次,凤期看到的是正面。“凤极荣……”当凤期看到了凤极荣的容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眉间与自己一样也有一个桃花印记在上面,只是凤极荣的印记颜色更浅,并非像自己这样的血红色。
“吾乃伏羲神。”一个飘渺空灵,却又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的声音渐渐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