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南纳闷地收回视线,走到柜台前敲了敲:“你们东家呢?怎么不在布坊里?”
“我瞧他方才急匆匆出去了,还以为是去找您了呢。”伙计从算盘上抬起头,环顾了下四周,“他出去得有一盏茶了吧?都这时候还没回来,走之前也没个交代,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听南见有客人来结账,快速丢下句“就出去一会儿,能有什么事”便离开布坊。
一路上,宋听南苦思冥想,原材料、绣娘、库存等等对即将合并开张的成衣铺至关重要,是哪一方面出了问题,以至于傅兴言如此着急地离开?
从今年的生丝产量考虑到库房的安全问题,宋听南都没能猜出个蛛丝马迹来,她又派人去打听哪里出了意外,可最终等到的结果还是一切如常。
既然事关成衣铺的一切都没有变动,那么傅兴言究竟是被什么叫去了?
思来想去,宋听南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想了,回到自己的布坊处理生意单子,等傅兴言回来自然会和她说的。
如今布坊生意兴隆,宋听南一连几天忙得晕头转向,亲自监督伙计将最后一批布匹装车送到码头后,忙碌的时日总算告一段落,她对着账本噼里啪啦地拨动算盘珠子,清脆声音如鼓点般急促,没一会儿算完了收益,她脸上扬起舒心的笑容。
“少东家快喝口茶歇歇。”伙计笑容满面地奉上一盏茶,“您都要成婚了,还得劳烦您陪咱们加班加点地忙,要是被姑爷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责怪我们呢。”
宋听南才端起茶,听他这么打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怎地,两家布坊还没合并呢,你就把姑爷当成唯一的东家了?”
“哪敢哪敢。”伙计连忙赔笑,“少东家您可别拿小的开玩笑了,您二位一条心的,小的说什么都不对。”
瞧伙计这副被吓到的模样,宋听南不逗他了,抿了口茶问:“兴言这几天来过么?”
“许是瞧着您正在忙,没来打扰您。”
伙计习惯性地挑拣好话说,可说完后他细细琢磨起来,却觉得有些怪异,以姑爷的性格,若是知道少东家在忙,肯定会过来分担,怎么可能一连几天都没看到人影?
他很确定这几有看到过姑爷出没隔壁布坊,但姑爷故意不来见少东家,是小两口吵架了?
伙计小心翼翼朝宋听南望去,见宋听南眉头轻皱。
他懊恼得想要打自己的嘴巴,好好的,胡言乱语做什么?
“额,牙齿和嘴唇都有磕碰的时候,您和姑爷要是有什么矛盾都是很正常的,您俩那么般配,只要不是原则性的事各退一步,忍忍就过去了,若是谁都固执不肯退让,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
宋听南莫名地瞧了眼伙计:“后续结尾的事你处理下,我过去找兴言,要是遇到你解决不了的问题留着等我回来再处理。”
她将账本放好,理了理衣袖,直奔傅兴言的布坊去。
两家布坊合并要烦心的事多了去了,还有婚事在即,婚服首饰、各种布置还有宴请宾客名单等等都要他们操心,傅兴言这两天别说办这些事了,就是个影子都没出现。
不去亲眼看一看他,她不放心。
那布坊内一如既往地客似云来,宋听南视线草草扫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傅兴言,这回在柜台里的伙计率先朝她招手。
“我那儿忙着要出一批货,你们东家这几日也忙?”宋听南侧身靠在柜台旁,右手肘懒洋洋地搭在柜台上,“他有说是出了何事么?”
伙计连忙摇头,压低了声音,一副要说瞧瞧话的模样:“倒也没什么事要忙,不过他回来那天脸色黑沉沉的,直到现在心情都不好。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是来找兴言的?”
一粗犷男声忽然响起,宋听南下意识转头,那男子却已经靠到柜台边,板着脸地打量她。
这目光很是挑剔,像是在打量个物件似的,挑三拣四。
宋听南后退两步,和男子拉开距离,学着他的样子半眯起眼打量他。
男子很高很壮,一身黑色暗纹的衣裳遮不住他鼓胀的肌肉,他五官端正,和傅兴言长得极像,但比傅兴言多了些刚毅。
“你是谁?”宋听南直视道。八壹中文網
男子声音很沉,隐隐透着严肃:“我叫傅天林,是兴言的兄长。”
宋听南从来都没听傅兴言讲过他还有个哥哥,不过料想对方不可能在傅兴言的地盘上坑蒙拐骗,且兄弟俩长相如此相似,应该不会是假的。
“原来是兄……”
毕竟还没过门,这声“兄长”比宋听南预想的要难以开口,脸颊上热热的,柜台里的伙计低头窃笑,宋听南羞愤不已。
见状,傅天林更加觉得她上不了台面,面露不满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和我家兴言什么时候认识?婚事谈到什么地步了?”
早在来之前,傅天林就听说自家弟弟快要说亲了,他没见过人也没见过画像,本想着叫傅兴言带去退了这门婚事,谁知道傅兴言死活不肯。
他只好在布坊里蹲守,蹲了几日终于等来了个姑娘上门,而且看伙计对这姑娘的态度,十有八九就是他那未曾谋面的准弟媳妇。
傅天林轻扯嘴角,任凭傅兴言再怎么藏着掖着,还不是被他找到了?
毕竟是傅兴言的兄长,宋听南没注意到他恶劣的态度,深呼吸一口气,很快调整好情绪,吐字清晰地如实道来:“我家里也是开布坊的,就在……”
傅天林对傅兴言的婚事很在意,跟老父亲似的一连问了好多问题,宋听南虽然还是有些羞涩,但是有问必答,条理清晰。
小姑娘瞧着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不卑不亢,大大方方,只有在提到傅兴言的时候会露出羞涩之意,傅天林眼里的轻蔑逐渐转为欣赏。
可惜了,他们俩身份悬殊,注定成不了夫妻。
如果宋听南不纠缠傅兴言,也许他会更加欣赏她。